夏晚安的眼中甚至還帶了幾分縱容地看他:“她們?nèi)绾???br/>
那樣糟污的話,不能叫殿下聽到。
他搖了搖頭,低下頭來,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奴婢知錯?!?br/>
白芷看得心焦,偷偷給他遞了塊帕子。
夏晚安見他不說,也不再多問。
只無聲嘆了口氣,淡淡道。
“我自問,也不是個多良善的人,自然也要求不了你去做什么以德報怨的事兒。可有一條?!?br/>
夏晚安再次戳了下那張紙,“你若真要行事,也不該露了這么多的尾巴,叫人拿??!”
王萬全呆了——真以為會迎來一通訓(xùn)斥,可公主殿下跟他說了什么?!
連白芷和站在一旁的青梨和紫丹都一臉震驚地看向夏晚安。
夏晚安原本心中的隱怒倒是被她們這樣看笑了。
又道,“把柄叫人拿在手里,就是給了人能夠隨意朝你開刀的機會。不管你如何行事如何手段,卻不能讓人有能拿捏你的把柄??捎涀×嗣矗俊?br/>
王萬全此時看向夏晚安的眼睛,那欽佩的,都快冒出星星了。
他重重地點頭,帶著鼻音大著舌頭大聲道,“奴婢記住了!”
正滿心歡喜間,卻看夏晚安站了起來,用手里的小木棍朝他頭上狠狠一敲。
他愣了下。
抬頭,就見夏晚安再次開口,“雖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然,無量善事,菩提道業(yè),因一事增,謂不放逸?!?br/>
見王萬全滿眼的疑惑。
她又笑著搖了搖頭,“意思就是,若多行善,能存陰德?!?br/>
王萬全呆了呆。
卻見夏晚安已然走出殿外了。
他在原處站了會兒,聽到白芷在身旁輕聲道,“殿下這是在提點你,故意安排黃啟福這一出叫你好生反??!這回可知曉錯了么?”
王萬全垂頭,一臉的沮喪,“我方才都快嚇死了,黃啟福那狗雜種,竟然想用烙鐵逼我交代是什么人去查的柳兒姑娘!我當時真以為自己要死了,多虧了殿下……”
話沒說完,就見白芷搖頭,“你啊!說你還不聽!你沒想過,若是你再惹了什么禍事,殿下能救你一次,還能救你多次么?”
王萬全一凜,片刻后,認認真真地點了個頭。
白芷滿意地拍了拍他,“去擦擦頭發(fā)吧!受了風(fēng)寒,可就不能伺候殿下了?!?br/>
嚇得王萬全趕緊就跑。
白芷失笑,走出殿外。
卻看到夏晚安坐在那新搭建好的秋千上,青梨站在她身旁,兩人對面是寒露。
不知說了什么,青梨突然捂嘴哭了出來。
白芷忙走過去,卻見夏晚安面色清冷地看著別處,疑惑地望了眼寒露。
寒露輕聲道,“慎刑司方才來人說……紅杏姑姑,沒了。”
白芷眼眶一瞪!
青梨的肩膀顫了顫,哭著對夏晚安道,“奴婢那日去瞧她了,她,她那時候已經(jīng)不行了,卻還是不肯開口說是誰指使了她……怎么,怎么就這么傻呀……好歹說出來還能活著呀……”
夏晚安用腳尖點了點地面,身下秋千帶著她輕輕地晃了晃。
她忽然想起,那一年,她想玩秋千,紅杏卻不帶她去,她生氣爬到御花園高高的樹杈上,急得紅杏在底下直叫的情景。
上一世的紅杏,是死在文景的劍下。
當時她的肚子里,還有著文敬之的孩子。
可文景卻轉(zhuǎn)過頭,對她說:“秋晚安,你看,我?guī)湍惆堰@背主的東西殺了,我的心里只有你……”
夏晚安猛地站了起來。
幾人都看她。
就聽她低聲道,“青梨,去將她的……尸體收出來,交給她姐姐?!?br/>
青梨眼淚落得更厲害了,卻是一個勁地點頭。
白芷實在心里難受,卻看夏晚安徑直出了宮,連忙追上。
“殿下,殿下……您要去哪里?”
說完,才發(fā)現(xiàn)夏晚安竟是往飛云宮的方向去,心下頓急,忙左右看了看。
夏晚安一直沖到了飛云宮,越過高聳的宮門門檻,正想往那最里頭的書房跑去。
抬眼一瞧,卻看見,那一身素衣墨玉簪發(fā)的人,正肅穆冷然地站在銀杏樹下。
手持念珠,眉眼含雪。
冷若冰霜,拒人千里。
可都擋不住夏晚安一顆想要去靠近,去廝磨,去……哪怕乞求一點他的溫柔的心。
然而,心中萬千情緒已如海浪鋪天蓋地。
可她卻只是站在那里,沒有動,沒有笑,沒有出聲。
無機早已發(fā)現(xiàn)了那小丫頭跑進來的身影,本以為,她會如同往常,笑著喚一聲,像花蝴蝶一樣地朝自己飛來。
可……
等了許久,卻沒有聽到她的一句聲響。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念珠,終是緩緩轉(zhuǎn)過頭去。
就看,那小丫頭,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而明媚的眼睛里,滿是悲傷難過。
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
轉(zhuǎn)著念珠的手,倏而一頓。
他眼睫微顫,默了片刻后,開口,“你……”
然而,話音未出。
站在門邊的小女孩兒突然又笑開,舉了舉手里的東西,嬌聲問:“國師,這是什么呀?”
韓經(jīng)年看著那比哭還可憐的笑,頓了頓,道,“竹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