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馬車中。
陸姜氏神情分外焦急,膝上的一方錦帕都被手指攪得緊繃。
坐于一邊的陸宜禎,一眨不眨地瞧著自家母親,幼嫩的臉蛋上溢滿了擔(dān)心。
“伯母不必過分憂心,鐘樓離尚書省近的很,周遭禁軍巡視比城中其余地方都要嚴(yán)密許多。雖不知那伙刺客是如何避開禁軍耳目混進去的,但一定沒有充足的行兇時間。并且這么久也不見漏出別的風(fēng)聲,樓中之人的性命應(yīng)當(dāng)都無憂?!?br/>
隋小世子手撫玉竹骨折扇,出聲寬解。
陸姜氏聞言,神色安定了幾分,朝小世子頷首道謝:“我也是關(guān)心則亂,多謝世子,肯陪我母女一道出行。”
“陸伯父才高德厚,晚輩一直都心懷景仰,伯母無需言謝?!?br/>
……
木車輪徐徐停下。
車中幾人若有所覺,陸姜氏更是連車廂尚未停穩(wěn)時,便扶著廂壁站了起來。
陸宜禎跟在母親身后探出車簾。
此時的鐘樓門外,禁軍依然持劍候立成一排。
有結(jié)隊的百姓駐足在不遠處,指點圍觀著,但議論聲音都不太大,仿佛是受到了一層無形的壓迫。
“官爺,有勞,我是陸家人,我家主君在里頭如何了?”
陸姜氏由女使攙著臂,急行上前問道。
穿甲持劍的官兵站于階上,睨著來人:“你是陸尚書的家眷?”
“正是。”
官兵道:“你且在此處稍候,待我去請示裴大人?!?br/>
說完,他與身旁的同僚打了個手勢,徑自邁進樓內(nèi),身影很快消失了。
陸宜禎奔到陸姜氏身邊,牽住她的另一只手。
陸姜氏垂眸瞧向她,微微舒口氣,把小姑娘牽得更緊了。
傳話的官兵很快跑了出來,抱拳道:“裴大人準(zhǔn)陸夫人和陸姑娘入內(nèi),為保事發(fā)時,樓中所有人皆接受過盤問,樓內(nèi)暫時不得進出太多無關(guān)人等?!?br/>
“我懂得,多謝官爺?!标懡舷蚺闶痰呐箵]了揮手,“你退下罷,就在車旁等我回來?!?br/>
“是,夫人。”
待女使往后退去,陸姜氏和陸宜禎又一同望向了階下長身玉立的隋家小世子。
“我就在門外候著,伯母和禎兒妹妹趕快進去罷?!毙∈雷与p手?jǐn)n袖,溫雅解意地朝二人笑了笑。
陸宜禎也向他扯出一個淺笑,隨后便跟著自家母親,跨進了戒備森嚴(yán)的鐘樓。
陸琮并沒有受傷。
他等在一樓前堂中,甫一望見出現(xiàn)的二人,便走了上去。
“爹爹!”
陸家小姑娘瞧見前方的高挑人影,眼眸欣喜得微微睜大,掙開陸姜氏的手,小跑著撲進了陸琮的懷中。
陸姜氏在后頭驚呼了一聲,教訓(xùn)她:“禎兒,快下來,你爹爹要是受傷了,你這不是叫他傷上加傷么?”
“無礙無礙,我哪哪兒都好,好的不得了。”
陸琮笑呵呵地拍了拍胸前小姑娘的背脊,把她放下來,眸光眺向后方跟來的陸姜氏:“害夫人掛心了,實在是因為要配合禁軍盤查,我無法脫身哪。”
陸姜氏見他無恙,心情徹底放松了下來。
“沒事就好。這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尚書省附近,怎么還會有刺客呢?”
“本來我是與周侍郎他們,相約在鐘樓商議事務(wù)的,話談到一半,突然有幾個黑衣人破門而入。不過好在我也學(xué)過幾年拳腳功夫,倒算安然;周侍郎近期也恰好得了一個武藝高強的幕僚;禁軍來得比封城前更快——這種種時宜相加,才保了一桌子人的性命。不過,還是有幾人傷到了肺腑,正在樓上請郎中診治呢?!?br/>
陸姜氏眉頭緊鎖:“那,刺客都抓到了沒有?”
“并未抓到。他們很是狡猾,見禁軍趕來,立馬撤走了。有一隊禁軍就是追著他們?nèi)サ?,不過剛才回來復(fù)命說,把人跟丟了;剩下的禁軍和大理寺正在排查樓內(nèi)之人,希望能找出那伙刺客的暗線同黨罷?!?br/>
陸琮說著,摸了摸陸家小姑娘的腦袋:“真是沒想到,這事兒竟把我家小寶兒也驚來了?!?br/>
“又不知道爹爹的處境,我當(dāng)然和阿娘一樣都被嚇到了?!毙」媚镱D了頓,“還有意哥哥,他也來了,就在鐘樓外面呢?!?br/>
陸琮略驚,思索片刻,道:“此間之事,結(jié)束恐還要一些時間。不如,小寶兒就先同你母親和隋小世子回家罷?”
陸宜禎還未開聲,陸姜氏倒是先不贊同了:“我不回去?!?br/>
陸琮正欲再開口,陸宜禎已攥著他的袖口,搶先道:“我阿娘可擔(dān)心爹爹了,打從聽到小廝傳回來的消息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寧地。爹爹,你不能這樣狠心地把她趕回去呀?!?br/>
陸姜氏又羞赧又好笑:“什么狠心、什么趕?你個小姑娘家家的,胡說什么呢?”
陸琮也禁不住發(fā)笑:“那小寶兒說,我該怎么辦?”
“爹爹自然應(yīng)該讓阿娘留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