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里的人們面露痛苦為難的表情,有人還跟他們理論,那些穿制服的人不由分說,把人推的推,搡的搡,直接往車箱門那邊拉,不想下去的人立刻被棒子抽打,他們根本不聽人們的解釋。有的人大叫,有的人大哭,哭聲、罵聲響成一片。
一個警察從車廂鍋爐開水間硬生生把王兵拉出來押下車去,以至于姚動生還沒有回過神來,王兵就從他眼前晃過去了。
王兵失神的眼神瞧著警察,爭辯道:“我是有票的,只不過沒坐位,憑什么趕我下去?不信,你問他們?!蓖醣钢由?br/> 姚動生馬上心領神理會地答道:“是的,警察同志,他一直跟我們在一起。。?!?br/> 警察并不理會,推搡著王兵往前走,而王兵擔在肩上的汗衫在推搡的過程中,掉落在車廂地板上,警察們也沒讓他蹲下身子去撿,直接將他推走。姚動生見狀,立刻沖上前去將王兵的衣衫撿了起來,并拍了拍漢衫上的腳印。
雖然王兵被拉走的時候,很不情愿地扭著身子,兩只眼睛巴巴的看著姚動生。那有什么辦法呢?姚動生也無可奈何,因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警察根本不給予解釋,姚動生想上前追問警察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位跟在警察后面的鐵路工作人員沒有好氣地答道:“什么怎么回事,把列車都壓死了,車輪彈簧都要斷了,一節(jié)車箱裝300多人,這能跑嗎?跑出軌哪個負責?”
“呵呵,原來如此!那也不能怪乘客呀,你們車站不按計劃賣票,不按規(guī)定控制數(shù)量,站票胡亂地加碼,怪得著乘客么?”
“還說啦?哪個車站不控制呀,都是有些人搭飛車逃票,無票者扒火車偷著上車造成的!”
“那也只能說你們鐵路部門管理混亂,人浮于事,沒有從源頭加以管控,以致于造成如此惡劣的局面!責任完全在你們鐵路局!”
鐵路工作人員就再沒應答姚動生的話了。車上的人叫罵著,車下的人也叫罵著,站臺上的王兵高聲叫喊著:“姚動生,小老鄉(xiāng),我的鋪蓋還在上頭呢,你替我找到保管好,到了薊州站,你一定要等著我,拜托啦!”
姚動生在車上含淚應答:“我一定在薊州站等你,就是等過三天五夜,我一定會等到你來取行李,放心吧?!?br/> 車站里叫聲哭聲罵聲仍在持續(xù),人聲鼎沸,嘈雜不堪,好久,好久都沒安寂下來。
姚動生伸出頭,一直看著王兵在站臺上還在被鐵路警察往外趕,王兵還不時的回頭看著他,眼睛里全是企望和悲傷,仿佛還有眼淚在臉上流下,姚動生也心里急得要命,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能有什么辦法呀?真是急死人了!
王兵被推推搡搡一步一步趕向出站口,姚動生的心哆嗦了一下,看著王兵那的越來越小的背影,姚動生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姚動生再也不想看下去了,閉上了眼睛,只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兄弟啊,你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堅強啊,想著想著,姚動生的眼淚還真的從眼角滾了下來。
姚動生在心里罵著,這該死的鐵道部,真他媽操蛋,就只知道拉貨賺錢,明明知道署假期間外出打工探親旅游的人多,為什么不多安排一些拉人的旅客列車呢?
經(jīng)過鐵路警察、乘警和列車工作人員的一陣地毯式搜查與嚴厲打擊,列車里面一個超員的也沒有,三個人的座位就只坐了三個,兩個人的座位就只坐了兩個,一個也不多,多坐了乘客差不多都被生拉硬拽的帶走了。
列車車箱里面的人少了,空氣也好多了,可大家的心卻涼多了。車上人們的聲音也沒有了,只有站臺上的人們還在拼命的哭喊著,那哭喊聲漸漸地遠了,遠了,最后消失在暴風雨來臨前的呼嘯聲里。
就這樣,列車在這個站耽誤了一個多小時了。這時,天快要黑了,黑壓壓的雨云慢慢布滿了天空,站臺上黑沉沉的,山雨欲來風滿樓,突然一陣猛風四起,將站臺上的鐵皮頂棚掀起嘩啦啦的聲響,咔嚓一聲炸雷,豆大的雨點還真是由遠而近奔了過來,瞬間,天上真的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水濺得站臺滿地都水花,水花遇熱氣又蒸騰起一股股水霧,窗外一片朦朧。
外面的雨一直在忙忙碌碌地下著,天已經(jīng)黑了,姚動生卷縮在座位上,看著整齊而冷清的車廂。經(jīng)過這么一折騰下來,姚動生好象已經(jīng)無法入睡了,因為心里冰涼冰涼的。車箱里依然是無聲的冷清,列車微微顫動了一下,姚動生想,是不是要重新啟程了吧?
正在姚動生無聊又很傷心得很的時候,對面的袁中望正在和窗外什么人大聲說話。而姚動生身邊的女人也說有個人在敲窗戶玻璃,可是袁中望卻沒有開窗戶。
好象有什么感覺似的,也可能因為姚動生喜歡熱鬧,他立刻把頭伸過去,額頭緊貼玻窗往外看,淅淅瀝瀝的雨簾似乎模糊了夜景,但在站尾微弱迷茫的燈光下,的確有個身影在雨中奔跑,并不時騰空躍起拍打著窗戶玻璃。
姚動生睜大雙眼仔細辯認,天哪,那個飛奔的身影正是王兵?此刻,他正在車廂外拍打玻璃。形勢緊急刻不容緩,姚動生毫不猶豫地打開窗戶,任由飄雨胡亂地灑進車廂,他不顧一切地把雙手伸給王兵:“快,拽住我的手,我好拉你上來!”姚動生拚命地叫喊著,像見到自己親人那樣著急的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