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正值春分,天雷發(fā)聲,小麥拔節(jié)。一白一黑兩人兩騎疾馳出了夔城。
由父親授命帶領北境五萬大軍奔赴京城的黑甲熊威與依舊一襲素凈白袍的二皇子徐昕驟然急停。
徐昕坐于馬上抱拳對熊威正色道:“熊威將軍就送到這里吧,我得先行一步去往京城,四弟既然決意孤注一擲,我怕父皇那邊會有危險?!?br/> 熊威點了點頭,也不客套,勒馬轉(zhuǎn)身就與身后大軍會合。
徐昕遠眺向京城豫章所在的南方,眼中的陰沉怎么也隱藏不住,喃喃自語道:“四弟啊四弟,你已經(jīng)做了大不忠的臣子,千萬莫要再去做那大不孝的兒子了!”
說著,徐昕身子前傾,重夾馬腹,手中馬鞭也重重的鞭打在身下那匹平日里珍愛萬分的白馬雪駿身上,南下飛馳而去。
......
豫章城是南康國的都城,一百年前,延綿已五百余載的大周王朝氣數(shù)已盡,國祚崩塌,被三處王侯豪強分而食之。那時的天下三國鼎立,北邙西楚東吳,不說那依靠東海天險方才孤懸海外,偏安一隅的東吳,中原陸地,幾乎被北邙西楚兩國盡數(shù)收入囊中。
直到三十年前那時僅是豫章一城牧守的南康開國皇帝徐其文依仗著起初不過區(qū)區(qū)兩萬的兵馬和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撿來的沙場天才熊平,不僅從自詡中原正統(tǒng)的西楚口中搶下了北至中原南至瓊州的富饒土地,更是不知疲倦的一路北上,把游牧出身的北邙大軍一直趕到了草原老家才肯罷休。
可以說,南康國就是開國皇帝徐其文與當時的征北大將軍,如今的鎮(zhèn)北大將軍熊平兩人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一生創(chuàng)業(yè)廝殺出來的基業(yè)。
徐昕出生時,天下大勢初定,戰(zhàn)事也逐漸少了起來。雖說南康開過才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十年光景,但也許是占據(jù)了四國中最為富饒的幾州幾郡的緣故,又興許是大周滅國不過百年,天下士子無論對于自詡正統(tǒng)的西楚還是一向以兇狠嗜殺著稱的北邙都還沒有太大的歸屬感,更別說始終偏安海外的東吳了,所以樂見其成于異軍突起的南康的緣故。反正自徐昕懂事起,便覺得天下國泰民安,父皇英明神武。
直到父皇將六部大權逐漸放給太子哥哥和他那個小時候也特別疼愛的四弟手中后,徐昕就覺得整個世界就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了。
他不喜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有意無意的在他面前流露出的對四弟的忌憚,更不喜那個小時候一同玩鬧,最為調(diào)皮搗蛋卻同樣血濃于水的四弟不厭其煩的給太子哥哥甚至徐昕自己下陰招使絆子。
徐昕不喜歡這些事情,甚至一度埋怨父皇為何對此一直視而不見。他竭盡全力的想要遠離這些事情,但總有一些逾越他底線的事情在眼皮子底下發(fā)生,久而久之,便連他自己都深陷其中了。
“難道為了那把椅子,就真的一點都不顧一起長大的兄弟情分了嗎?”
被雪駿承載著飛速南下的徐昕眼中的憤懣不解愈發(fā)濃郁。
......
京城,刑部大理寺。
身為刑部尚書的嚴蘆鳴和大理寺一堂主官的大理寺卿李截堤都只能陪坐一旁,可想而知堂官主位上坐著的那兩個年輕人是何等身份。
兩旬前,正是那位向往江湖而不喜廟堂的二皇子殿下向皇帝陛下自請出京游歷江湖,而后被皇帝陛下怒喝斥責,一腳將其踹出皇后寢宮,并大罵“去了就別再回來了”的荒唐事情發(fā)生后的不久,京城中發(fā)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大案子。
兵部侍郎凌松在自家院子里,遭江湖高手刺殺身亡。堂堂正三品侍郎在天子腳下遭人刺殺,這等駭人聽聞的案子直達天聽,聽聞久居病榻的皇帝陛下因此震怒萬分,責令太子殿下與四皇子一同負責徹查,并勒令一月之內(nèi)將兇手繩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