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三十二年二月二十五日,南康舉國皆白。
皇帝陛下龍馭上賓,由首輔高階宣讀遺詔,太子徐彤順理成章接任為帝。
按照大行皇帝留下的遺囑,喪禮一切從簡。照例,新任皇帝徐彤需守孝三月,但國不可一日無君,由各省督撫呈上來的奏報,內(nèi)閣代批出一個章程后,轉(zhuǎn)呈司禮監(jiān),司禮監(jiān)需交給皇帝審核后才能批紅發(fā)下。
已經(jīng)為父皇守靈五日的徐昕看著哥哥徐彤面前的案牘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本來心頭略微有些的不滿也都盡皆消散。
“當皇帝果然很累啊。”徐昕走上前,為哥哥揉捏發(fā)酸的肩膀。
徐彤抬起疲憊的眼簾看了弟弟一眼,埋頭案牘,本讓他心頭的悲傷稍減了幾分,可當他看見弟弟身上穿著的孝服,以及那張由于守孝五天而極度疲憊的臉,悲傷加上心疼的情緒瞬間浮上心頭。
他起身站起,將那張專屬于皇帝的座位讓給了弟弟徐昕。徐昕搖了搖頭,倒不是不敢坐,而是他覺得哥哥比自己更需要坐著。
徐彤笑了笑,沒有拒絕弟弟的好意,又坐了下來,拿起一本奏折接著看了起來。
“你準了潯陽知府請求點兵三千,發(fā)兵圍剿飄雪山莊?”站在身后為哥哥揉捏肩膀的徐昕有意無意的看見了奏折的內(nèi)容,好奇問道:“據(jù)我所知,那武癡劉玉階就是出自飄雪山莊吧?你當初為了拖延四弟,讓劉玉階去刺殺兵部侍郎,想必和飄雪山莊有些情分。為何如今又準潯陽知府點兵圍剿?”
徐彤揉了揉眼角,對弟弟說道:“你可知道,先前來大理寺指認我為刺殺兵部侍郎主使的人,就是飄雪山莊少莊主劉白芨?”
徐昕點點頭,他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徐彤接著說道:“讓飄雪山莊來指認,這本也是我計劃中的一環(huán)。為了讓老四查出那事兒和我有關,我故意寫了給劉玉階的幾封信,然后讓飄雪山莊發(fā)現(xiàn),并且我還將這事兒透露給老四,讓老四派人去飄雪山莊交涉。飄雪山莊為了不得罪老四,只能派人來指認我?!?br/> “這些事情我現(xiàn)在也能猜得到,但這和圍剿飄雪山莊有什么關系。就這件事而言,飄雪山莊可也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啊?!毙礻坑行┞牶苛?,他不覺得大哥會做出這樣忘恩負義,卸磨殺驢的事情。
徐彤嘆了口氣道:“劉白芨作為證人,只因為指證的是太子,所以被大理寺暫時關押在了大理寺監(jiān)牢看守了起來。我本來打算找個時間放了他,可我也是這段時間事情太多,竟然完全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徐彤說到這里,苦笑道:“本來這事兒到現(xiàn)在也就結束了,可那飄雪山莊竟然在幾日前,趁著豫章城內(nèi)全城舉喪之際,公然的從大理寺獄中把劉白芨劫走了?!?br/> 徐昕大驚,終于算是有點明白了。
徐彤接著說道:“這下事情就鬧大了,公然劫獄,置朝廷法度于何地?此風若開,以后那些江湖人士不是更加放肆了?所以盡管我也有些于心不忍,但為了維護朝廷威嚴,只能準了潯陽知府所請。”
徐彤不斷地揉捏著眉心,全國上下一大堆事情等著他來處理,五日來,他幾乎吃住都在案牘之上,才能不誤了國家大事。
他答應了父皇,要背起這座南康江山。死,也不能讓父皇失望啊!
徐昕望著肉眼可見疲憊之感的哥哥,大為心疼,有些慚愧自己不能為其分憂,只能加大幾分為哥哥揉捏肩頭的力度。
徐彤感受到了肩頭的力道,五日伏案的酸痛稍稍減緩了幾分。他伸了個懶腰,閉著眼睛向椅背靠去,使勁的伸了個懶腰。
“哦對了,前日北境熊平將軍那邊有戰(zhàn)報送來,你想聽聽嗎?”徐彤閉著眼睛稍作休憩,輕聲對弟弟說道。
徐昕當然想知道。
先前親自往北境走那一趟,讓他對那位威名赫赫的鎮(zhèn)北大將軍印象極好。當時北邙大軍叩境,自己為了解京城之急去北境求兵。熊平將軍豪邁的在他要求的三萬步卒之上又增撥了兩萬輕騎,最后果然由這兩萬輕騎建了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