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綿的深夜。
葉輕飄說洗完碗就走,可是一大晚上了也沒見她有什么動靜,而且本來大家也就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所以就各自睡覺去了。不曾想是她自己睡過了頭,一覺醒來愣是挨個敲門叫醒,把大家都弄出來。
半點星光都沒有,唯一的光源就是綹麥那兩只大觸角。雖然卷堆已經(jīng)在鏡花水月中看到過這只會變大的螞蟻,但這次還是驚訝于它居然能大到讓葉輕飄趴在它身上睡覺。還有它那兩只觸角上發(fā)出的橘色光,真緩是和了這大草地里的陰森透骨寒。
螞蟻這古老的生物種類豐富,地域分布廣泛,卷堆對它的來歷無比好奇,但總在抑制自己的好奇心。
葉輕飄說這個路她和更云已經(jīng)走過一遍了,走第二遍沒啥意思,能跟著來是想看他們驚訝的表情,所以一路都在綹麥身上睡得口水橫流。直到跟著綹麥翻過一個長滿齊腰長茅草的山包,到了最低洼處,綹麥戛然停住,葉輕飄慣性地往前沖了一下才被撞醒。
如果一點亮光都沒有或許還好,因為啥都看不見嘛。不知亦無畏!現(xiàn)在借著綹麥觸角上兩束照射范圍有限的黃光,眼前的景象讓眾人背脊上一陣發(fā)麻,即便是白天已經(jīng)見過了的葉輕飄和更云也一樣。
密密麻麻麻的墓碑像放大了的一顆顆釘子栽在面前。墓碑與墓碑之間明明都是有空隙的,可就是有一股力量讓你身心的第一眼都看整體。也就是這樣的第一眼,讓人再無力挪開視線:仿佛是一堵在前后不停放大縮小的墻挾著一陣哀風苦雨纏綿扭曲著向人拂面凄吟,“撲撲通通”伴著陰戾詭異的韻律撞擊著你的眼球。
偏偏這時候你又挪不動腳,一塊塊墓碑帶著拖影,像一顆顆獠牙,在你心臟“咕咚”一聲靜止停住感覺自己整個兒就要被吞噬的時候,它又猛地縮回……剛松一口氣,它又開始迎著面門撲來,而且覺得這次更近些,甚至你都已經(jīng)到了那張大嘴里,一股陰冷之氣輕輕柔柔撩過你全身每一個毛孔。
“晚上只是能看到它的局部,白天應該更讓人瘆得慌!”卷堆顯得有些興奮。
這和鏡花水月很相似。寸言凌空騰起,或許是因為光線有限的原因并看不到邊際,只覺這整個墓地的墓碑像億萬只箭以萬馬奔騰之勢如帶尖錐的暴雨齊刷刷射過來,到了眼前又全部凝聚成一只標槍直插眼窩……本能地使勁閉眼……寸言墜落下來,不自覺地去捂眼睛。
“怎么啦,看到什么了?”更云和卷堆飛奔過來,葉輕飄也緊跟著。
寸言沒有吱聲,以只有更云能察覺得到的氣息吐了一大口氣。
“這大晚上的根本看不全,會容易迷失心智的。而且我覺得要怎么建墓地是桑榆城自己的事,我們只是路過,看看熱鬧就好啦!”
見三個人都看向自己,葉輕飄點點頭確認自己真的是這么認為的??墒氰b于三人的眼睛又比剛剛瞪得更大一圈的時候,她反應過來,大伙是在問她:“這半夜三更的把大伙叫來看熱鬧,你確定不是在逗我們么?”
“噢,閑事不用管,但我覺得有一件事或許我們可以知道,說不定對我們尋找七姊妹可以提供些思考方向?!?br/> 說著,葉輕飄就朝墓地深處走去,更云抱手朝兩人揚一下下巴也緊隨其后。
寸言看向卷堆。卷堆立馬明白他的意思,噓了一個一點都沒響的口哨,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不具備這個技能時,尷尬地說道:“走吧,沒事,喏,有那個綹麥在,我們是不會出不來的?!闭f完,手比劃了一個螞蟻的樣子。
深入墓地沒多遠,緊隨其后的兩人就發(fā)現(xiàn)沿路總有一兩座墳墓被新挖過,而且自打進入這墓地就感覺到在動的不是只有自己。
這個意思是:這些墓碑都是活動的,你在動,它也在動,甚至像讓路一般,或者說就像人來人往的大街,大家都在按自己的路線行走,互不干擾,似乎那些墓碑也把這四人當作它們中的同類了。
“原來我們在外面感覺到的和我在半空看到的并不完全是幻覺。這個墓地的陣法是活動的,雖然現(xiàn)在我們還無法判斷這個地方有多大,但是我想能源源不竭提供動力讓它們長期運作起來的應該是這個地方自然帶的或是自產(chǎn)的某種力量?!贝缪酝O履_步,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墓碑說道。
“越是懂些幻術,越會以為在外面和里面看到的都是幻象。這個幻術造的境全都是真實的,它無非就是利用人的眼睛在看東西時會產(chǎn)生一個短暫的記憶,長期的應接不暇干擾我們腦子對真實的判斷?!本矶涯笾掳蜐M眼都在放光,他很肯定自己分析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