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館,山羊胡子的老大夫有幾分算命的架勢,在郭英身上摸摸看看之后,神神叨叨伸出三根手指。
“啥意思?”朱五不解。
老大夫白眼球亂翻,“三兩!他傷著骨頭了,正骨加開藥,一共三兩?!?br/> “啥?”
朱五倒吸一口冷氣,這也太黑了,三兩銀子都夠他一年的口糧錢。
郭興也傻了,喃喃說道,“俺地天爺,咋要這么多?如何要這么多?”說著,看看朱五,苦笑道,“大個子,要不俺們不治了!”
“不治,就等著殘廢嘍!”山羊胡子老大夫,斜眼看他們,剛才就想把這幾個叫花子轟出去,若不是領(lǐng)頭的大個子后生,扔了一把銅錢在桌上,他看都不看。
既然來了,怎么能不治。郭英在邊上哎呦哎呦的,每一聲好像都喊在人的心尖上。
朱五舔著臉,對大夫笑道,“老神仙,您看我們幾個弟兄,都是飯都吃不上的花子,您老行行好,便宜點(diǎn)中不?您老發(fā)發(fā)善心,可憐可憐我們,您老的大恩大德……”
“后生,你甭拿好聽的話搪塞我。發(fā)善心,我發(fā)得過來嗎?”老大夫有點(diǎn)不耐煩,“老夫這不是菜市場,不是討價還價的地方,你們治就交銀子,不治就抬走?!?br/> 你個老東西!怪不得瘦得跟個猴兒似的,黑心黑成這樣,連乞丐都要榨出油!
心里大罵,臉上卻不能露出來,依舊笑道,“誒喲,老神仙,我知道您是面冷心軟…”
“你別磨嘰了!”老大夫不耐煩,捋著稀稀拉拉的胡子,“就三兩,少一點(diǎn)不行!不看你們把人抬走。不走,老夫就喊官差!”
“您老何必為難我們幾個叫花子阿?”朱五有點(diǎn)急了,“我們哪像有三兩銀子的樣?”
“沒錢就別看!”老大夫冷笑?!拔疫@不是善堂。”
朱五火了,“行,三兩是吧!這銀子我出了,可是我告訴你,你得給我兄弟治好了,留下什么手尾的話,嘿嘿!”
“你嚇唬我!”老大夫白他一眼,“你滿濠州城打聽去,骨傷這塊誰不知道我孫圣手。你們幾個要飯的遇到我,是你們的福氣。知道嗎,蒙古老爺們摔跤弄傷了,都是請我給看的!”
嘿!你這老東西,看把你得意的!原來除了死認(rèn)錢,欺負(fù)人之外,你他媽還是個狗漢奸阿,老子給你記小本本上,等著重八哥發(fā)達(dá)那天。老子回來找你,嚇?biāo)滥悖?br/> 啪!朱五把一塊銀子拍桌子上,“治!”
老大夫沒想到這叫花子真有這么多錢,下意識伸出手去抓,卻迎上那乞丐后生,刀子一樣的眼神,心里突然打個哆嗦。
………
撲通!
出了醫(yī)館,郭興拉著郭英,兩兄弟直接跪下了。
“五哥!”
朱五這名就是家里排行老五的意思,郭興和弟弟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磕一個頭,說道,“今兒要沒你,俺兄弟就殘廢了,這情分俺們是還不起了,往后俺兄弟就管你叫哥,有事你說話,皺下眉就是小娘養(yǎng)的!”
“起來吧!”朱五一手拎著包袱,一只胳膊抱著小丫頭,“都是男子漢大丈夫,誰能見死不救呢!這也算咱們之間的緣分,回去好好養(yǎng)傷?!?br/> “你要走嗎?你去哪?”看朱五似乎要走,郭興問道。
朱五笑笑,“我得和丫頭找個地方住阿!對了,你們哥倆城里熟,給介紹介紹!”
“住俺家阿!”郭英的性子比他哥哥跳脫,現(xiàn)在胳膊沒那么疼了,人就話多起來,“俺們家就是城里的!”
朱五奇道,“你們倆?你們哪來的家?”
郭興把朱五手里的東西接過來,說道,“俺家就在西門邊上,俺爹活著時候在那邊扛活的。后來爹讓當(dāng)兵的騎馬踩死了,沒多久娘也病死了。俺們兄弟沒了指望,只能要飯?!?br/> 郭英也熱情的道,“五哥走,跟俺們家里去。以后咱們就住一塊,相互之間有個照應(yīng)?!?br/> 好人有好報,當(dāng)了一回好人,認(rèn)識兩個朋友,在城里有了個落腳的地方。還是老話說的好,一個好漢得三個幫。
跟著郭家兄弟倆走街串巷,要看就到了城西,窮人扎堆的地方。街面亂糟糟,污水橫流,房子比有錢人家的狗窩還破。
郭家的房是個灰突突的茅草房,門頭比朱五個頭都矮。就這么矮的大門,還緊緊關(guān)閉著。
“五哥,到了!”郭興走過去,伸手在門頭上敲了幾下,“蓮兒,開門!哥回來了!”
家里還有人?還是個女人名?
朱五正疑惑之中,門吱地聲打開,一個十三四歲清秀的姑娘露出來,雀躍道,“哥,咋回來這么早!”
隨即看到朱五和小丫頭愣了一下,目光掃到郭英時,臉色變得特別難看,咧開嘴像要哭一樣,“四哥,你咋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