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鏡川的額頭中央工工整整地寫著一個斗大的、遒勁的“川”字。
????大當(dāng)家的駕鶴西去已經(jīng)一月有余了，無事忙的少東家卻整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他這個二當(dāng)家的只能理所當(dāng)然地挑起了重擔(dān)，一人勉力攬下了蕭家魚莊和錢莊的生意。
????古鏡川心下抑郁，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手中捏著的特貢狼毫筆竟咔嚓一聲折斷了。
????身邊正匯報生意的伙計頓時被唬得臉色慘白慘白的，以為自己一個沒留神又惹著了這位二當(dāng)家的。
????伙計哭喪著臉，不敢吱聲，心中格外懷念著大當(dāng)家的。大當(dāng)家的不僅是個生意精，而且逢人就笑瞇瞇的，待店里的伙計格外和善。可眼前的這位主，從早到晚都沉著一張臉，讓人琢磨不透，一個不留神便能被他眼睛里飛出來的利刃傷得體無完膚。
????伙計依舊苦歪歪地賠著笑臉，等著二當(dāng)家的發(fā)話。
????可古鏡川此時額頭上的“川”字卻淡了些，嘴角甚至帶上了一些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支特貢的狼毫筆來頭可不小，尤其是這筆桿，以玄鐵和玉石混合制成，握在手中冬暖夏涼，輕若無物，但堅固無比。自己先前心中煩亂，竟無意間驅(qū)動體內(nèi)真氣，稍一用力，折斷了這價值千金的狼毫筆。
????千金雖已散去，但是自己的功夫卻未見生疏，這怎能不讓古鏡川高興呢？
????伙計偷偷打眼瞧了瞧二當(dāng)家的，見他面色稍霽，心下略略安定了。
????可就在伙計安心地把頭埋下的時候，古鏡川額頭中央的“川”字又回來了。古鏡川心頭憋著的怒火嘭地一下燒著了，他這都干了些什么蠢事？這一枝特貢的狼毫筆可是實打?qū)嵉貎r值千金，可這一千兩黃金卻在他指尖的真氣里打了水漂。
????蠢人！
????古鏡川平日里寡言少語，即使氣急了訓(xùn)斥店里的伙計，左不過也就是一句聲嘶力竭的“蠢人”。
????古鏡川冷哼一聲，身邊的伙計應(yīng)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一張苦瓜臉皺得更痛苦了。
????他呆呆地坐著，不敢動彈，但是心里的那個他早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了，祖宗，神仙，菩薩，求求你們保佑我。他本是錢莊京城分號的一個普通伙計，按理說匯報生意這樣的事兒怎么也輪不到他頭上，但是自從大當(dāng)家的去了之后，管事兒的便對匯報生意這事兒開始推三阻四了。拖是不敢的，那只得換個替死鬼了，誰知道那個陰晴不定的二當(dāng)家會在哪個當(dāng)口上發(fā)火呢？
????“你說完了？”古鏡川斜睨著身邊這個好似小媳婦一樣規(guī)規(guī)矩矩、唯唯諾諾的伙計。
????伙計張了張嘴巴，但是卻什么都沒能說得出口。
????古鏡川抬了抬下巴，示意伙計把賬本擱在書桌上。
????伙計哆哆嗦嗦地照辦了。
????古鏡川依舊坐著，一動不動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把已經(jīng)折成兩段的狼毫筆塞進了這個伙計的手里。
????伙計雙手接過，心里卻狐疑得很。都說二當(dāng)家的摳門得很，就連對少東家，都是能少用一文錢他便能左摳右摳地湊出兩文錢來，平日里更是鮮少有打賞下人的先例。
????今兒個……今兒個……
????伙計盯著手心里的毛筆出神。
????憑著他的見識，他只能知道這是毛筆。
????他又盯著這支毛筆望了望，心里道，就是枝壞了的毛筆，想來二當(dāng)家就算拿它打賞了自己也不心疼。
????“你們管事兒的叫什么？”古鏡川悠悠地問道。
????伙計微抬著頭疑惑地盯著二當(dāng)家的，合著自己的唾沫星子漫天飛了這許久，眼前的這位爺都不知道自己是打哪兒來的。
????古鏡川久等不到回答，也不計較，蒲扇一樣的大手一揮，“把這捎回去，交給你們管事兒的，讓他修好了給我親自送過來。”
????伙計這下目瞪口呆了，心里不住地嘀咕道，這人真是要摳門摳到閻王殿里去了。
????伙計弓著腰，嘖嘖地感慨著退下了。
????古鏡川半倚在太師椅上閉目養(yǎng)神，眼前的賬本已經(jīng)摞得老高了，但是他卻連眼神都不屑給一個。
????還是那個老不死的在好?。?br/>
????古鏡川心中如是感嘆著。他念叨著的老不死的便是大當(dāng)家的。大當(dāng)家原先在的時候，他雖是二當(dāng)家的，生意上的事兒卻從來都不管不問。畢竟，那個老不死的在生意場上可是以一當(dāng)十的人才。而他每日里只需坐在賬房里撥撥算盤，看看又有多少進項便可?？涩F(xiàn)在……
????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古鏡川心中竟微微懊悔了起來。他千不該萬不該早早兒地就……
????古鏡川沒能得會兒安穩(wěn)，外頭便又有伙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了進來，“二當(dāng)家的，您快出來看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