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兩輩子都沒有干過重體力活,哪是兩個粗壯漢子的對手?眼看藍姑姑因顏值太低還想搬救兵被打暈在地,墨九放棄了反抗,由他們拖入一個靠近河岸的偏僻院子,和小丫頭一起綁在禿頭樹樁上。
“這個世界的人,可真冷漠啊?!?br/> 坐在坑洼不平的地上,墨九還沒有完全適應這節(jié)奏,想到姓蕭的就恨得牙根發(fā)癢。她環(huán)視一圈破敗的院子,瞥向不停抽泣的小丫頭。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頭抬起頭,“我叫李心玫,我娘都喚我玫兒……”
想到娘,她淚珠子又“嗒啦嗒啦”往下掉,那不比巴掌更大的清麗小臉、還夾著奶氣的稚氣聲音,成功喚起了墨九的憐憫心。
“這些人為什么要抓你?”
小丫頭咬了咬下唇,“我爹把我賣給他們做瘦馬?!?br/> 第二次聽到這詞,墨九依舊疑惑:“瘦馬到底是什么東西?”
小丫頭似乎也不甚懂,“養(yǎng)大了,讓人騎的……”
墨九的臉紅得像滴血,不是羞的,是氣的。她對“養(yǎng)瘦馬”這種人肉買賣交易還不太明白,卻大概知道是黑心商人買了小女孩去調習,做不正當?shù)纳狻?br/> “缺德!這種混賬才該招報應?!?br/> 這時,院門開了。抓她的漢子迎入一個五十開外的老頭子,走到她面前不遠,指了指,滿臉的笑,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從他皮條客似的猥瑣神色看,是在推銷她與小丫頭。
那老頭兒擼著胡子滿意地點點頭,出去了。
不多一會,就有人過來提她們,手腳依然捆綁著,再次被丟上了密閉的馬車。眼前黑乎乎的,耳邊出奇的安靜,墨九帶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tài),倒也冷靜,但靠在她身上的玫兒卻像篩糠似的不停顫抖。
“墨九,墨九,我害怕……”
墨九蹭蹭她的身子,“不要怕,有我在?!?br/> 玫兒一怔,聲音略有驚喜,“你有法子?”
墨九嚴肅道:“我長得比你好看?!?br/> 玫兒:“……”
墨九輕笑:“便有危險,也是我先?!?br/> “閉嘴!老實點!”馬車外面?zhèn)鱽聿粣偟倪汉嚷?,待她們安靜下來,外面趕車的兩個家伙卻又說又笑地聊上了。墨九豎著耳朵,奈何語言障礙,一句也聽不懂。
看來多學一門外語,太有必要了。
她正自嘲,胳膊被玫兒蹭了一下。斜眼瞥過去,卻見小丫頭似有話要說。墨九輕輕挪動身子,低下頭去,玫兒果然把嘴巴湊近她的耳朵,低低的,壓抑的道:“他們說,要把我們送到河對岸,賣給珒?nèi)恕?br/> 墨九一愣,反咬她耳朵,“你聽得懂他們的話?”
玫兒點頭,蚊子似的“嗯”一聲。
玫兒一個南榮人,為什么會懂得珒國話?
她還沒問,玫兒又道:“但他們又不敢……”
墨九問:“為什么?”
玫兒道:“他們懷疑你腦子有病,怕傷了貴人?!?br/> “……”對于這種嚴重人身攻擊的說法,墨九不能忍。她一腳踢在車廂上,以示抗議,卻聽見玫兒咬牙呻吟,“墨九,你肘到我了。”她挨的揍比墨九多,身上多處受傷,估計痛得受不住,叫喚了出來。
車外漢子大罵,“再出聲,堵了你們的嘴?!?br/> 墨九:“……”
玫兒:“……”
兩個人互視,墨九小聲耳語:“繼續(xù)聽。”
這些人似乎也在顧及什么,沒有走官道,也沒在盱眙過河,而是躲躲藏藏地往招信方向而去。對此,墨九有些奇怪。若可以光明正大,又何苦這么麻煩?
這么說來,他們的行為就是非法的。
可若是非法的,為什么姓蕭的裝沒看見?
她覺得個中有些問題,但手腳被縛,除了聽兩個家伙咿呀咿呀地鳥語,卻沒有法子反抗。
日落之時,馬車終于停下。
如此,她又一次在馬車上渡過了一天。
這次落腳的宅院很大,很富貴,依山傍水而建,院墻刷白碧瓦生輝,粱高院深,自有一種磅礴之勢。南榮雖然富庶,但使得上這種宅子的人家,絕不普通。
墨九與玫兒被拖入一間屋子,四方鏤空的雕花木格,像布置九宮格似的,分成一個個小格,每個小格之間隔了一層其實什么都遮不住的芙蓉色紗帳,上端卻未封頂,有細碎的暖色光線射丨入,籠罩在格子中間,讓她們的膚色看起來奶白而媚。于是,外面的尖叫聲更大了。
“五貫。”
“十貫!”
“那個眉心有痣的我要了?!?br/> “為何又與我搶?”
“這個奶大!”
墨九身子一抖,這才注意到九宮格別有洞天。隔著一層紗帳的格子里,有許多的姑娘,三三兩兩的放在一起,有些像她與玫兒一樣上了綁,有些卻沒有,老老實實地坐著被人標價認購。
“讓你了!回頭把你新納的小妾送家來。”
“哈哈,兄臺仁義,怎敢不從?”
像拍賣行里的吆喝似的,聲音此起彼伏,各種口音交雜一起,墨九大抵聽了個七七八八。這里應當是一個拐賣婦女的大型中轉站,她坐的這里類似于展覽廳,把姑娘們放在中間,由著買家標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