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冷晴被床尾佇立的一尊高大人像嚇了一跳。
它至少有2米高,通體由一種類似金屬質(zhì)感的材料制成,在腦門、肩膀等關(guān)節(jié)部位釘著巨大的螺絲釘,面部用紅、白、綠的顏料畫了一張鬼臉,和京劇中的臉譜有些相似。
這么個玩意兒……任何人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它就靠在門后的陰影里正對著自己,估計都會被嚇一跳的。
“一具機械魔像?!?br/> 伴隨聲音,格列夫人端著一個盤子走進(jìn)房間。
“那是我丈夫的遺物,他曾相信自己的研究可以讓這具魔像動起來,但一直到死都沒能如愿?!?br/> 她將盤子放在一個小桌板上,再將小桌板端起來挪到床前,示意冷晴抬起手臂。
冷晴張了張嘴。
她脆弱的自尊心想讓她拒絕,但她腹中的饑餓,以及房間里飄散的香氣讓她乖乖聽話。
手臂抬起,桌板的四個腳像牢籠一樣箍住了她的腰肢和大腿。
上面擺放著一盤肉粥,一杯水,和一把銀質(zhì)的勺子。
“吃吧?!备窳蟹蛉丝粗?br/> “有什么問題,吃完再說?!?br/> 冷晴看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還是循規(guī)蹈矩的站在旁邊。
她想說點什么,比如“謝謝”之類,但說出口時卻好死不死的變成了:“你沒有在里面加?xùn)|西吧?”
……她甚至恨不得用那把勺子把嘴巴縫上。
再次醒來,她沒有變回去……這里依然是一個未知的地方,甚至未知的時代……如果這個女人沒有撒謊的話那么她就救了她的命,無論如何,這決不是對待恩人的語氣。
“如果我想,我有不下300種方式讓你不知不覺的中毒死掉。”
格列夫人接下來的話讓她眼角一跳。
“夜光花,鬼眼草,逆陽水仙,它們都是那種無形的殺手,這里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加危險?!?br/> 故弄玄虛的家伙。
拿從小說里看來的東西糊弄誰呢?
冷晴決定不去理她,用勺子舀了一勺肉粥送進(jìn)嘴里。
粘稠的肉粥稍稍顯燙,她攪動舌尖,立刻被唇齒間的風(fēng)味浸潤征服。
米粥的濃度剛剛好,既不過度粘稠,讓人覺得每一口都有一層“粥皮”,也不太稀,正是恰好能讓人分辨粥水的程度。
每一粒軟糯的米中似乎都夾雜著游魚般的肉絲,輕輕咀嚼,粥的清新和肉的濃香混著一起在口中爆開,讓她不自覺的一口又一口,沒幾勺就消滅了一半。
“父母失蹤的感覺是怎樣的,能告訴我嗎。”格列夫人突然說道。
“噗!咳咳咳咳!”
冷晴直接嗆住,開始劇烈咳嗽。
“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br/> 格列夫人的表情依然很平靜。
“因為你太特別了?!?br/> “你這個年紀(jì)的孩子,蘇醒后居然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針對陌生人的那種強烈警惕……我知道你想說你已經(jīng)表現(xiàn)的夠警惕了,但正常的孩子不是你這樣的,他們會更激動一些,因為他們無時不刻不在拿眼前的陌生環(huán)境和他們認(rèn)知中的‘家’做對比,不斷拿我去和他們的父母對比。”
“而你沒有這種感覺,你連一絲絲的攻擊性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這說明你骨子里對環(huán)境的變化是有些自暴自棄、無所謂的。我想這要么是因為你對自己的家不報任何希望,要么干脆你就缺少這種對比的機會……但你的眼里又沒有對世俗環(huán)境的冷漠和憤怨,所以我推測你不是單純的孤兒,也不是被父母拋棄的可憐蟲,你只是……你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br/> 我表現(xiàn)的有那么明顯嗎。
冷晴心里十分震驚。
她曾以為這種“察言觀色”的技能只會出現(xiàn)在柯南-道爾的小說劇情里,從未想過有真正見識它的一天。
尤其是表演者并不是一個有鷹鉤鼻子的精瘦紳士,而是一個教條刻板的老女人。
“你還能看出些別的嗎?”
她有些好奇,也有些不服氣。
一時間,她忘了探尋自己的蘇醒之謎,甚至忘了詢問自己左眼的情況,只想知道格列夫人會怎樣編排她的習(xí)慣。
“你拿勺子的方式和握筆一樣,可能長時間處在高壓式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里?!?br/> 她僅存的右眼微微睜大。
“我曾說我是將你從‘那片墳?zāi)埂锿诔鰜淼?,你只對自己是被挖出來的這件事產(chǎn)生了質(zhì)疑,絲毫沒有追問‘他們’情況的意思,好像整個希茨菲爾莊園里的人都和你無關(guān)。從那里開始我覺得你可能并不姓希茨菲爾……或許姓,但決不是經(jīng)常在那里生活,可能只有四分之一,甚至更少的家族血統(tǒng)。”
她的小嘴也逐漸張開。
“你對他人的態(tài)度帶著疏離,但仍能看出你受過良好的教育。而通常情況下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淑女是不會用那種坐姿站姿和口吻說話的,從這一點,我覺得你可能曾是個男孩……”
冷晴嚇的勺子都掉了。
“但是這不太可能?!?br/> 她看到格列夫人低下頭去。
“一個‘異常點’就足夠了……不可能有第二個,這應(yīng)該只是我的錯覺……”
呼。
冷晴稍稍松了口氣。
但是。
“‘異常點’是什么?!?br/> 她半瞇著右眼看向格列夫人。心里隱約有一種感覺,這個所謂的‘異常點’可能涉及到她的死而復(fù)生。
“這棟房子的位置在黒木市的最邊緣?!?br/> 格列夫人靜靜說道。
“我不知道在你生前的時代人們是否安居樂業(yè),但在現(xiàn)在,1983年的今天,即使是城市這樣的大型聚居地仍然會有邪祟詭異。”
“邪祟……詭異?”
沒記錯的話,她曾在格里曼醫(yī)生口中聽到過類似的詞匯。
“一切異于常識的現(xiàn)象都可以被歸類到邪祟詭異里去。區(qū)別在于有些無害,這種可以用‘異常點’稱呼……但有些則極度危險,可能在不知不覺中奪走人們的性命。”
“比如?”
冷晴微微瞪眼。
“我的復(fù)活……算里面嗎?”
“現(xiàn)在的問題是?!备窳蟹蛉俗旖俏⒙N,“你無法證明你是墓穴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