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銀錢份上,牢子給父子倆安排了一個單間,岳彬?qū)χ郎暇撇撕院H?,岳炎看著父親發(fā)愣。
岳彬身材魁梧,方臉豬鼻大嘴叉,微微有些地包天,在牢里日久須發(fā)散亂、邋遢不堪。岳炎低頭不語,心想幸好自己和姐姐的相貌隨了母親。
吃飽喝足抹抹嘴,岳彬打著嗝道:“我的傻兒子竟然能來看我,不簡單。說說你咋像變了個人似的?”
岳炎用誆騙馬舅舅真人的話搪塞,岳彬卻是不信,沒等說完就打斷了。
“我岳家子孫都是好兒郎,雖然你五歲才會說話、以前遲緩些,但你爹就知道炎兒根本不傻?!痹辣蛘Z氣柔和,望向兒子的眼神滿是欣慰。
“時間緊咱沒時間敘家常,您先告訴我事情經(jīng)過?!痹姥撞恢绾巫蕴?,趕緊打斷父親的情緒,把話題轉(zhuǎn)向正事兒。
岳彬的眼里閃著狐疑,事發(fā)至今他也沒搞清個究竟。
驛站負(fù)責(zé)接待往來的驛使、官吏,傳遞公文政令,以及運轉(zhuǎn)各類物資,有館舍馬廄,吃喝用度一應(yīng)俱全。
蘇州府是大明漕運南起點,姑蘇驛也是蘇州第一驛,號稱“屋之宏麗甲東南”。這里迎來送往的各處官吏信使如過江之鯽,蘇州府、吳縣也經(jīng)常在這里招待上官貴賓,岳彬也就承擔(dān)著類似于后世政府招待辦主任的工作。
二月初五,吳縣知縣關(guān)愚之獨自前來,在“望江閣”要了一桌上等酒席,說是要請客,卻關(guān)起門不許打擾。
見縣尊神色不爽,從未時(下午一點)至戌時(晚上七點)沒見有客人來。岳彬幾次探問,關(guān)知縣都說不勞煩。因連著幾天給驛站更換馬匹實在乏累,岳彬就招呼驛卒們休息,只留兩個人在廊下守著。
第二天一早,廊下驛卒睡得如同死豬。岳彬罵著踹醒二人,連連敲門不見動靜,頓時慌了神色。等找來驛卒破門而入,卻見關(guān)愚之七竅流血躺在地上。
案報吳縣,典史張存帶人前來,二話不說先把岳彬拿了。
縣尊遇害,必須要給上面一個交代,找不到兇手只能拿岳彬頂包,岳彬心知肚明,也無可奈何。
“您出事之后,張存多次上門討要錢財,否則就要對您不利,咱家銀錢都給了他。”說起張存,岳炎憤憤不平,但面對岳彬卻喊不出“爹”。
“狗娘養(yǎng)的張存,三五日就來驛站白吃喝,還帶粉頭過夜。平日里跟老子有說有笑,翻臉比狼崽子還狠!”說著岳彬氣哼哼的又咬了一口饅頭。桌上杯盤一空,只剩下兩個饅頭。
“還有朱秀……”岳炎猶豫著,還是把朱秀騙買房子的事情說了出來。
“啪!”岳彬把桌子拍得山響,碟子碗都震了起來,獄卒聽見聲音過來呵斥幾句,岳彬又連忙賠笑臉支應(yīng)過去。
說起近日遭遇,岳彬多有感嘆,苦笑道:“大家都是同僚,牢里也不好意思對我用刑,但我怎知誰害了縣尊性命,又哪里知曉什么五百兩賑災(zāi)銀子?”
“您為官這些年,府縣里就沒有幾個朋友?”岳炎抱起胳膊問道。
岳炎分析過,如果想打破僵局,還要從岳彬這里找,畢竟他是官場之人,總比自己這個白身做事容易些。
跟父親品評了熟識的幾個人,岳彬介紹一個,岳炎搖搖頭,再說一個再不成。要么是官位太低權(quán)柄不夠,要么是關(guān)系不夠熟絡(luò),直到岳彬提起伍文定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