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蓋世英雄，真的穿著白大褂來救我了。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記本
　　
　　陸小涼和沈書辭一塊兒進電梯，先到血液科，沈書辭拎走小丫頭手里的冰棍，低聲道：“我走了。”
　　
　　陸小涼嗯了聲，還交代著：“冰棍你別吃，可涼了，宋姨說你胃不好，你給毛毛吃?！?br/>　　
　　他回頭瞧她一眼：“毛毛胃好？”
　　
　　陸小涼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嬌嬌滴滴的，可人疼。
　　
　　沈書辭走出電梯，沒離開，立在外頭看電梯門緩緩合上，看陸小涼在指頭寬的縫隙里沖他眨眨眼。
　　
　　“冤家?！辈恢罏槭裁?，沈書辭突然這樣呢喃。
　　
　　他經(jīng)過護士站，把冰棍遞給毛毛，受寵若驚毛捧著冰棍問一德：“我們家老沈這是不是給我?guī)ФY物了？”
　　
　　一德同學(xué)嫉妒地嗯了聲。
　　
　　受寵若驚毛：“哎呀，不容易啊，多少年了，終于輪到我了！不行我得發(fā)條朋友圈！”
　　
　　受寵若驚毛舉著根冰棍以各種姿勢擺拍湊九宮格發(fā)朋友圈，特地艾特小陸護士，想顯擺顯擺，陸小涼沒拆穿冰棍的來歷，點了個贊。
　　
　　在毛毛這條朋友圈下面是王小雪發(fā)的一條自己額角縫針的照片，皮肉綻開，針腳帶血，她的眼里有淚，又氣又罵，最后寫著：【老娘不干了。】
　　
　　陸小涼回想昨晚，如果在那一瞬沈書辭沒有沖出來踢開吳軍，她此刻應(yīng)該也會變成這樣。心中一陣后怕，陸小涼不知該怎么安慰，但還是把電話給小雪撥過去。
　　
　　響了一會兒，被人摁掉。
　　
　　陸小涼想了想，發(fā)微信給她：【小雪，你還好嗎？我想去看看你。】
　　
　　王小雪很快回復(fù)：【不用了，我現(xiàn)在不想見醫(yī)院的任何人?！?br/>　　
　　那是一種怎樣的失望？
　　
　　陸小涼問她：【你真的要辭職嗎？】
　　
　　她記得，王小雪同志是個愛崗敬業(yè)的好同志，曾經(jīng)在一起值夜的時候拍胸脯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回家當(dāng)家庭主婦，她說她喜歡自己的職業(yè)。
　　
　　只是，這份職業(yè)讓她失望了吧。
　　
　　她是為了來給主任送手機才遭遇了這些，她是為了保護懷孕的同事才擋在最前頭被劃破了臉。
　　
　　陸小涼嘆了口氣，心情很復(fù)雜，一抬頭，就看見了走廊盡頭站著的吳軍，還是昨天那身衣服。
　　
　　周圍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他，他看起來就像普通的產(chǎn)婦的丈夫，期待新生兒的降臨，和昨晚突然癲狂的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陸小涼朝他跑去，把他拉到一旁，有些話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
　　
　　“我媳婦呢？”吳軍低聲問。
　　
　　陸小涼看著他：“你要冷靜吳軍，你媳婦是羊水栓塞導(dǎo)致的難產(chǎn)，我們盡力了。”
　　
　　吳軍雙眼赤紅，顯然一夜沒合眼，他忽而發(fā)笑，笑容痛苦扭曲，他又問：“孩子呢？”
　　
　　陸小涼的手攥成拳頭藏在身后，盡量平靜地告知：“在兒科保溫箱里……”
　　
　　“帶我去?！眳擒姶驍嗔岁懶稣遄玫暮笤?。
　　
　　“……好?！?br/>　　
　　***
　　
　　兒科
　　
　　陸小涼帶著吳軍過來，讓他在外頭等一會，她先進去看看。吳軍點了點頭。新生兒病房的門在他面前緩緩關(guān)上幾個小護士圍在護士站前八卦昨天的事，并不知道事件當(dāng)事人就在旁邊。
　　
　　有個護士說：“聽說是生太久缺氧?！?br/>　　
　　又有一個說：“這個不一定，產(chǎn)婦懷相不太好，說不定本來就有問題。”
　　
　　“我聽說產(chǎn)檢都沒按時做，很多檢查都沒有，估計真是懷的時候有問題。”
　　
　　“也就我們倒了八輩子霉，這個月又得跟著扣獎金?！?br/>　　
　　“孩子媽當(dāng)場就沒了吧？”
　　
　　“恩，血流了滿地都是，我聽手術(shù)室護士說后來割了子宮也沒保住。”
　　
　　“太慘了。”
　　
　　“這事肯定沒完，后來的手術(shù)根本沒有家屬簽字，這要是鬧起來咱們醫(yī)院又得賠。”
　　
　　“可當(dāng)時那種情況，肯定是先救人要緊吧？等那瘋子簽字人早死了！”
　　
　　“最后還是沒救活啊，這就有的說了，咱們醫(yī)院又不是沒吃過虧?！?br/>　　
　　“孩子昨天晚上送過來的時候大夫特地囑咐過，讓我觀察一下，估計是腦癱，不會哭，力氣特別小，奶也喂不進去，后來我拿針管喂的，也是可憐，一出生就沒了媽，他爹昨天被警察帶走了，也不知道會怎么樣。”
　　
　　“肯定得蹲幾天，產(chǎn)科那個懷孕的小羅差點就被打流產(chǎn)！還有一個實習(xí)的護士，臉被玻璃劃破了?！?br/>　　
　　吳軍本來死死盯著陸小涼關(guān)上的那扇門，這些談話陸陸續(xù)續(xù)傳進他耳朵里，他動了動，這時候，門開了，陸小涼讓他換衣服進去，保溫箱里躺著個渾身插滿管子的嬰兒。
　　
　　這個孩子……這是他的孩子……
　　
　　吳軍眼眶通紅地看向陸小涼，陸小涼硬著頭皮告訴他：“生產(chǎn)的時候大腦缺氧，不過現(xiàn)在不敢確定有沒有后遺癥，孩子太小了，這個需要時間來證明，目前……”
　　
　　她有點說不下去，孩子目前只能待在保溫箱里，一天的醫(yī)藥費是吳軍現(xiàn)在承受不起的。
　　
　　吳軍問她：“治好要多少錢？”
　　
　　陸小涼張了張口，如果確診是腦癱，再多的錢也治不好。
　　
　　吳軍仿佛懂了，絕望地看著孩子，這時候嬰兒忽然動了動了，費力地想睜開眼睛，吳軍突然想到媳婦臨產(chǎn)前捉著他的手說害怕，說怕自己再也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