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要學會哭窮
“回不了就回不了吧,光偉哥,甭看我拿著這么多東西過來,可我家里條件并不好,家里是京城的胡同串子,住在大雜院。
什么是胡同串子,厲哥應該知道。
我上頭還有哥哥,已經有人給他保了媒,眼瞅著就要結婚。這成家了怎么地也要隔個新房出來吧?
可家里就那么大一點地兒,根本就住不開。我就算回去,也沒地方刷夜,還是留在這里好,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嘛。”
南易的話里,充滿著蕭索和無奈,除了劉貞和江碧云,其他幾人并不能做到感同身受。
要說住房的逼仄,滬海住老洋房的市民更有話語權,可柯紅星并不是小市民;其他幾人,家里不是高干,就是不會窮在住房面積上。
可沒有經歷過,并不代表他們沒有想象。
在這里,他們還不是好幾個人要擠在一個窩里,同性住著,都有很多摩擦,這要是男女混住,其中一對還是夫妻,這讓所有人怎么活?
林光偉拍了拍南易的手臂,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出了院門,把羊皮囊挖出來,拎著東西,南易就往冼耀東家的方向摸去。
院子里,厲亥在那里說道:“我們幾個還是別惦記南易的東西了,這可能是他被分出來單過,從家里拿的全部家當?!?br/>
“厲哥,什么叫胡同串子?”
“這不是什么好話,說的是一天不著四六、無所事事在胡同里轉悠的人。南易那么說,意思是家里的條件不好。我跟你說,京城的胡同里有那種大雜院,一個院里可能住著十幾戶,甚至是幾十戶。
一戶人家可能就十幾平,七八平,家里要是人多,還真的住不開。這要是家里有人成家,多了一個大的,將來又生小的,那就更住不開。
劉貞,你和南易是不是主動要來這邊插隊的?我聽說,現(xiàn)在基本就分到近郊,很少往外地分了。”
“我不是,我哥好像是的,我聽老師說了一嘴,我哥是主動報名的?!?br/>
“那就是了?!?br/>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哦。”林光偉嘆氣道。
賴繼華耳朵支棱著,可目光還是不時的掃過南易放在天井邊的網兜。
在冼耀東家里,南易把差不多的說辭再和冼耀東說了一遍,提出了想要落戶的訴求。
“冼叔,我也不想讓您為難,您現(xiàn)在不用馬上答應我。等我在這里呆一段時間,看看我一天能掙多少工分,等社員們接納我,我們再說落戶的事情。
只是,您也看到了劉貞瘦成那樣,她可不是病,是在家里沒什么好吃的,經常吃不飽,營養(yǎng)不良。
她肯定是干不了重活,我想麻煩您給她弄個輕省的活計,割豬草,這兒是一天幾個工分?”
“六個?!?br/>
“那您幫著安排一下,我一天按十二個工分出力,您還是給我十個工分,到了年底,劉貞她差多少,我再拿錢補,您看成嗎?”
“可以是可以,割豬草的有一個是耀華的媳婦,她馬上就要去五星食堂當臨時工,雖說是臨時工,可也成工人階級了,她的位置,我可以做主給劉貞?!?br/>
“行,那就謝謝冼叔了,您就等著看我表現(xiàn)?!?br/>
從冼耀東家里離開,南易就回了祠堂的院外,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滬海牌手表,點上煙,靠在墻上,眼睛盯著院門,慢慢的等待。
……
“咕咕,咕咕!”
“咕咕個屁啊,你聽過布谷鳥晚上叫?”
“聽過?!?br/>
“……”
“把衛(wèi)生巾放下,其他的你都帶回城擱我屋里。”
“怎么了,計劃有變?”
“剛才我剛裝了一把窮,這會再把華子拿出來,那就是自打嘴巴?!?br/>
“好,那我?guī)Щ厝?。?br/>
悶三兒解開書包架上的捆扎繩,把兩箱衛(wèi)生巾拿出來,其他的捆回去。
“南爺,這車是我今兒剛買的,也放你屋里,平時你要用也方便?!?br/>
“行,黑市的事情抓抓緊,還有,幫我再踅摸踅摸,看看還有誰家賣房子沒,要是房子好,買下來。有中意的,你自己也買上幾套。”
“好,那我先走了?!?br/>
“去吧,路上當心?!?br/>
南易和悶三兒其實早些時日已經來過一趟寶安,在這邊一人還買了一套房,時間匆忙,沒太多時間慢慢踅摸。
不然,南易肯定會多買幾套。
不要以為這個年代沒有私人產權的房子,其實是有的。
一般建國前屬于你家的房子,你手里有房契,你只要不是地主老財,不屬于被清算的對象。建國后,國家依然承認你手里的房契,去房管所換個本,房子依然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