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就像長在白卿言破潰的傷口處的冒著毒汁的膿瘡腐肉,時時想起便發(fā)作,雖不至于要了白卿言的性命,卻也惡心白卿言半天,當(dāng)真瘆得慌。
克制住情緒,白卿言抬眼看著還在高高興興絮叨的春妍。
“奴婢聽梁王殿下身邊的童吉說,梁王殿下天不亮就過來了,一直等到現(xiàn)在,奴婢剛才見梁王殿下臉都凍紫了!”春妍一副感懷心疼的模樣。
白卿言翻了一頁書,并不搭腔。
春妍不解,梁王殿下那樣寶玉般尊貴的天家龍子,冒雪屈尊在鎮(zhèn)國公府角門等了一整天,她都為之動容,可瞧她們家大姑娘這么冷淡的模樣,難道還是放不下忠勇侯府的世子?
春妍聲音更小了些:“殿下?lián)拿魅罩矣潞罡雷尤⒍媚锬睦镫y受,想借著取書的事兒和姑娘說幾句話。”
“你替姑娘答應(yīng)了?!”春桃臉都?xì)馇嗔?,“你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這要是讓別人抓到把柄指責(zé)大姑娘和梁王私相授受,大姑娘的名聲可就完了!”
春妍一味只顧著感動,倒沒想到其中厲害,聽春桃這么一敲打,猛然就被嚇了一跳:“姑娘,奴婢……”
白卿言重生一世才看明白,后來春妍完全倒向梁王,大約就是這個時候頻繁替她同梁王見面對梁王暗生了情愫。
她淡淡問:“梁王殿下說什么了?”
春妍戰(zhàn)戰(zhàn)兢兢開口:“殿下說,忠勇侯府見識淺薄,因為姑娘子嗣艱難就讓世子改娶二姑娘,因為忠勇侯府要娶的是鎮(zhèn)國公府的姑娘,至于是誰不重要!但在殿下心里他感激忠勇侯府的淺薄給了他可以求得姑娘芳心的機(jī)會?!?br/>
梁王就是這樣騙了她,騙了她身邊忠心耿耿的丫頭,還騙了她的母親,白家所有人都以為梁王對她情根深種到不介意她子嗣艱難。
白卿言閉著眼,周身透出寒意。
春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做錯了,略顯局促地立在那里:“姑娘,奴婢……奴婢是不是又做錯事了?”
梁王找上門要祖父批注過的兵書,她若不給以梁王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個性,怕是還會想別的辦法。
他不是想臨摹批注得筆跡么?白卿言這里有一本祖父送給她的孤本兵書,上面有高祖皇帝的批注,白卿言就把這本兵書送給梁王讓他去臨摹吧。
白卿言披著一頭烏黑瑩潤的長發(fā),讓春桃從書架上拿出一只紅木雕花的盒子:“把這套祖父贈予我的兵書給梁王殿下送去,替我多謝梁王殿下寬慰!”
“哎!”春妍接過盒子立時又歡喜起來,爽朗應(yīng)了一聲,“奴婢這就把兵書給梁王殿下送去!”
春桃不放心,一把將春妍扯住,壓低聲音叮囑道:“你去見梁王的時候小心點兒,千萬別給大姑娘惹禍!不然就算大姑娘寬厚,夫人那邊……你幾條命都不夠死的?!?br/>
“春桃姐姐放心吧!”
春妍性子耿直歡脫,只當(dāng)是梁王殿下的話勸動了自家姑娘,福了福身捧著紅木雕花盒子又一溜煙跑了出去。
北風(fēng)吹得雪花在空中打旋,隔著緊閉的雕花木窗,都能聽到外面風(fēng)聲鶴唳。
白卿言回頭繼續(xù)翻看手中的兵書,整個人已經(jīng)不似最初剛重生回來時那般沉不住氣。
回想上一世,真正把白家推入絕境的,正是從祖父書房里搜出來的所謂“叛國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