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突然響了,諾基亞的老手機,在安靜的車內,鈴聲顯得很是刺耳。
顏曉晨忙從書包里掏出手機,竟然是沈侯的電話。
“喂?”
沈侯說:“雨下得好大!”
顏曉晨看向車窗外,“是啊!”
“淋到雨了嗎?”
“沒有。”
“你晚上還要去打工?”
“嗯,要去。”
“這么大雨都不請假?”
“請假了就沒錢了?!?br/> 他嗤笑,“你個財迷!你打算怎么過去?”
如果一直下這么大雨,肯定騎不了自行車,顏曉晨說:“希望到時候雨停了吧,實在不行就走路過去?!?br/> “我正好在學校,開車送你過去,你在自習室,還是宿舍?我來接你?!?br/> 顏曉晨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程致遠,“不用了,我在外面,待會才能回學校?!?br/> “小財迷!可千萬別坐公車了!這么冷的天,淋濕了你不怕生病啊?看醫(yī)生可是也要花錢的!你在哪里?我立即過去?!?br/> “我沒坐公車,一個朋友正好住咱們學校附近,他有車,順路送我?!?br/> “你的哪位朋友?”
說了程致遠的名字,沈侯也不會知道,顏曉晨說:“你不認識,我回頭再和你說。”
“他現(xiàn)在就在你旁邊?”
當著程致遠的面議論他,顏曉晨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壓得很低,“嗯。”
“男的?”
“嗯?!?br/> “好,我知道了!”沈侯說完,立即掛了電話。
顏曉晨想了想,發(fā)了條短信給他,“謝謝你!下雨天,開車小心一點!”
程致遠笑問:“你的小男朋友?”
顏曉晨立即糾正:“不是,前男友。”
“你們怎么還沒和好?”
顏曉晨十分郁悶,“都和你說了,我們不是鬧別扭,是正式分手?!?br/> 程致遠右手放在下巴上,擺出思索的姿勢,故作嚴肅地說:“嗯,我知道你們是正式分手,但是,正式分手也可以和好,我問錯了嗎?”
顏曉晨無奈地解釋:“我們是一個院的同學,就算分手了也要見面,所以分手的時候,說好了繼續(xù)做朋友?!?br/> 程致遠笑著搖搖頭,“你們這個年紀的人愛恨分明,分手后,很難真正做朋友,如果真的還能心平氣和地繼續(xù)做朋友,根本沒有必要分手,除非雙方還余情未了?!?br/> 顏曉晨懶得和這位老人家爭論,“反正我們現(xiàn)在就是普通朋友!”
程致遠不置可否地笑,一副等著看你們這些小朋友的小把戲的樣子。
到學校時,雨小了很多。雖然依舊淅淅瀝瀝地飄著,可打把傘走路已經(jīng)沒有問題。
學校不允許私家車進入學校,顏曉晨麻煩司機把車停在距離宿舍最近的校門。司機匆匆下了車,打著傘,為顏曉晨拉開了車門。
程致遠讓司機把傘給顏曉晨,他說:“車上還有多余的傘,這把傘你先拿去用。”
顏曉晨笑著說:“謝謝!下個周末我還你……”話還沒說完,另外一把傘霸道地擠了過來,把司機的傘擠到一邊,遮到了她頭頂上。
顏曉晨回頭,看是沈侯,驚訝地問:“你怎么在這里?”
沈侯沒好氣地說:“我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為什么我不能在這里?”他的目光越過顏曉晨,打量著車里的程致遠,程致遠禮貌地笑笑,頷首致意,沈侯卻毫不客氣,無聲地切一聲,沖他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顏曉晨沒看到沈侯的小動作,想起程致遠之前“余情未了”的話,有些尷尬地對程致遠說:“我和同學一起走,就不借你的傘了。謝謝你送我回來?!?br/> 程致遠微笑著說:“順路而已,千萬別客氣?!?br/> 司機發(fā)動了車子,黑色的奔馳車轉了個彎,很快就匯入車流,消失不見。
顏曉晨和沈侯肩并肩地走在雨中,沈侯說:“那人看著面熟,是上次和你一起在食堂吃飯的家伙嗎?”
“是他!”
“他不會是想泡你吧?”
“別亂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切!男人對女人好從來不會是只為了做普通朋友!”
顏曉晨郁悶,“你看他的樣子像是沒女人追嗎?需要煞費心計地泡我嗎?”
沈侯不屑,“斯文敗類!你們在哪里認識的?”
“我打工的酒吧?!?br/> 沈侯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顏曉晨,你有沒有搞錯?酒吧認識的陌生人你就敢坐他的車?”
顏曉晨好性子地解釋:“不算是陌生人,已經(jīng)認識一個多月了,而且他和我是老鄉(xiāng)。”
“得!這都什么年代了?還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呢!光咱們院可就有好幾個老鄉(xiāng)!”
“我和他是正兒八經(jīng)的老鄉(xiāng),一個市的,講的話都一樣?!鳖仌猿亢蜕蚝钜彩抢相l(xiāng),可他們是一個省的不同城市,十里不同音,何況他們還距離蠻遠,只能彼此勉強聽懂,所以兩人之間從不說方言。
沈侯冷冷地說:“我警告你還是小心點,現(xiàn)在的中年男人心思都很齷齪!”
顏曉晨忍不住笑起來,“你干嘛?這么緊張不會是吃醋了吧?”
“切!我吃醋?你慢慢做夢吧!我是看在你好歹做過我女朋友的份上,提醒你一聲?!?br/> 顏曉晨說:“謝謝提醒!你怎么正好在校門口?”
沈侯說:“沒事干,想去自習室復習功課,可一個人看書看不進去,想找你一起?!?br/> 顏曉晨本來沒打算去上自習,可難得沈大爺想看書,她忙說:“好啊,我們直接去自習室?!?br/>
到了自習室,兩人一起溫習功課。
沈侯看了會書就昏昏欲睡,索性趴在桌子上睡起來。
顏曉晨由著他睡了二十分鐘后,推他醒來,沈侯嘟囔:“不想看書。”
顏曉晨說:“你已經(jīng)當?shù)羲拈T功課了,再當?shù)粢婚T可就拿不到學位證書了。以前當?shù)艄φn,可以第二年補考,但我們明年這個時候早畢業(yè)了,你去哪里補考?快點起來看書!”
沈侯懶洋洋地趴在課桌上,指指自己的唇,無賴地說:“你親我一下,我就看書?!?br/> 顏曉晨有點生氣,“你把我當什么?你都和我分手了,說這些話有意思嗎!”
沈侯說:“就是分手了才后悔?。∥叶歼€沒親過你,想著你的初吻有可能便宜了別的男人,我可真是虧大了!不如我們現(xiàn)在補上?”
顏曉晨盯了沈侯一瞬,一言不發(fā)地埋下頭,默寫英語單詞。
沈侯推推她,“不是吧?開個玩笑而已,你生氣了?”
顏曉晨不理他,繼續(xù)默寫單詞。
沈侯叫:“顏曉晨!顏曉晨!曉晨!曉晨!”
顏曉晨全當沒聽見,沈侯猛地搶走了她的筆,得意洋洋地睨著她,一副“看你還敢不理我”的樣子。
顏曉晨低頭去翻書包,又拿出一只筆用,沈侯有點傻眼,默默看了一會,居然又搶走了。
顏曉晨盯著沈侯,沈侯嘻皮笑臉地看著她,一副“你再拿我就再搶”的無賴樣子。
顏曉晨一共只帶了兩只筆,想從沈侯手里奪回,幾次都沒成功,不得不說:“還給我!”
沈侯笑瞇瞇地說:“你告訴我一句話,我就不但把筆還給你,還立即好好看書?!?br/> “什么話?”
沈侯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點,顏曉晨俯過身子,側耳傾聽,沈侯湊在她耳畔,輕聲說:“告訴我,你愛我!”
他的唇幾乎就要吻到她,溫熱的呼吸拂在她耳朵上,就好象有電流從耳朵傳入了身體,顏曉晨半邊身子都有些酥麻,她僵硬地坐著,遲遲不能回答。
沈侯卻誤會了她的意思,笑容剎那消失,猛地站了起來,噼里啪啦地收拾著課本,想要離開。顏曉晨趕忙抓住他的手,自習室里的同學聽到響動都轉頭盯著他們,沈侯沒客氣地看了回去,“看什么看?沒見過人吵架啊?”
上自習的同學全都扭回了頭,耳朵卻支棱著,靜聽下文。
沈侯手里還握著他剛搶走的筆,顏曉晨握著沈侯的手,在筆記本上,一筆一畫地慢慢寫字。三個歪歪扭扭的字漸漸出現(xiàn)在筆記本上:我愛你。
等三個字全部寫完,沈侯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他靜靜坐下,嗤一聲,把整頁紙都撕了下來,仔細疊好后,對顏曉晨晃晃,放進了錢包,“這些都是證據(jù),等哪天你變心了,我會拿著它們來提醒你!”
沈侯盯著顏曉晨的眼睛,很霸道地說:“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變心!懂嗎?”
顏曉晨無語,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只能點了點頭。她是實在搞不懂沈侯在想什么,提出分手的是他,不許她變心喜歡別人的也是他。不過,那并不重要,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好了。
————·————·————
十二月中下旬時,學院里開始有人拿到工作offer,最牛的牛人一個人手里拿了三個offer,讓還沒有offer的人流了一地口水。
魏彤雖然也時不時去參加一下招聘會,關注著找工作的動態(tài),可她目標很明確,汲取前人教訓,一心撲在考研上,堅決不分心去找工作。
最讓人意外的是劉欣暉,她居然成了顏曉晨宿舍第一個拿到工作offer的人。之前,連劉欣暉自己都認定第一個拿到offer的人不是成績優(yōu)異的顏曉晨,就應該是精明強勢的吳倩倩,可沒想到竟然是各方面表現(xiàn)平平的自己。
劉欣暉拿到offer那天,一邊高興,一邊唉聲嘆氣。因為她肯定是要回家鄉(xiāng)的,在上海找工作不過是應景,歷練一下。她拿著電話,嬌聲嬌氣地和男朋友說:“哎呀!工資很不錯的,比咱們家那邊高很多,還解決上海戶口,想著戶口和錢都到手邊了,我竟然要拒絕,真是太痛苦了!還不如壓根沒有得到……”
魏彤把耳機戴上,繼續(xù)和考研模擬試卷搏斗;顏曉晨靠躺在床上,默背單詞;吳倩倩在桌子前整理簡歷資料。
劉欣暉剛才看到信時太激動,順手就把洗臉的盆子放在了吳倩倩桌子腳,本來是無關緊要的一件小事,可吳倩倩拉椅子起身時,看到盆子擋了路,一腳就把盆子踢了出去,用力過猛,盆子嗖一下直接飛到門上,砰一聲大響,落在了地上,翻滾了幾下,才停止。
全宿舍一下子安靜了,魏彤摘下了耳機,顏曉晨坐直了身子,吳倩倩也沒想到自己一腳居然用了那么大力,她尷尬懊惱地站著。劉欣暉啪一聲掛了電話,飛快地從床上跳了下來,
魏彤不愧是做了幾年宿舍老大,立即沖過去把盆子撿起來,放到劉欣暉桌下,人擋到吳倩倩和劉欣暉中間,笑著說:“倩倩,你練佛山無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