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活在希望之中,舊的希望實現(xiàn)了,或者泯滅了,新的希望的烈焰又隨之燃燒起來。如果一個人只管活一天算一天,什么希望也沒有,他的生命實際上也就停止了?!瓷?br/>
清晨,程致遠(yuǎn)準(zhǔn)備了一桌豐盛的西式早餐,兩人吃完早餐,休息了半個小時,就出發(fā)了。
大年初一,完全沒有交通堵塞,一路暢行,十一點多,已經(jīng)快到兩人家鄉(xiāng)所在的城市。
顏曉晨的家不在市里,在下面的一個縣城,車不用進(jìn)入市區(qū)。雖然有g(shù)ps,李司機(jī)還是有點暈頭轉(zhuǎn)向,顏曉晨只知道如何坐公車,并不知道開車的路,程致遠(yuǎn)卻一清二楚,指點著哪里轉(zhuǎn)彎,哪里上橋。
等車進(jìn)入縣城,程致遠(yuǎn)說:“下面的路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認(rèn)路了吧?”
“認(rèn)識?!毙】h城,騎著自行車一個多小時就能全逛完,顏曉晨知道每條街道。她讓李司機(jī)把車開到一個丁字路口,對程致遠(yuǎn)說:“里面不方便倒車,就在這里停車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進(jìn)去就可以了?!?br/> 這邊的房子明顯很老舊,的確不方便進(jìn)出車,程致遠(yuǎn)也未多說,下了車,看李司機(jī)把行李拿下,交給顏曉晨。
不管是程致遠(yuǎn)的車,還是程致遠(yuǎn)的人,都和這條街道格格不入,十分引人注意,顏曉晨注意到路口已經(jīng)有人在探頭觀望,她有些緊張。
程致遠(yuǎn)估計也留意到了,朝顏曉晨揮揮手,上了車,“我走了,電話聯(lián)系。”
“謝謝!”顏曉晨目送他的車走了,才拖著行李向家里走去。
雖然這邊住的人家都不富裕,可院門上嶄新的“?!弊?,滿地的紅色鞭炮紙屑,還有堆在墻角的啤酒瓶、飲料瓶,在臟亂中,也透著一種市井貧民的喜慶。
顏曉晨走到自己家門前,大門上光禿禿的,和其他人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打開門,首先嗅到的就是煙味和一種說不清楚的霉味。她擱好行李,去樓上看了一眼,媽媽在屋里睡覺,估計是打了通宵麻將,仍在補(bǔ)覺。
顏曉晨輕輕關(guān)好門,躡手躡腳地走下樓。她換了件舊衣服,開始打掃衛(wèi)生,忙活了兩個多小時,屋子里的那股霉味總算淡了一點。
她拿上錢,去路口的小商店買東西。小商店是一樓門面、二樓住人,小本生意,只要主人沒有全家出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開門。
顏曉晨買了兩斤雞蛋,一箱方便面,店主和顏曉晨家也算是鄰居,知道她家的情形,問顏曉晨要不要小青菜和韭菜,他家自己種的,顏曉晨各買了兩斤。
拎著東西回到家,媽媽已經(jīng)起床了,正在刷牙洗臉。
顏曉晨說:“媽,我買了點菜,晚上你在家吃飯嗎?”
顏媽媽呸一聲吐出漱口水,淡淡說:“不吃!”
顏曉晨早已習(xí)慣,默默地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給自己做晚飯。
顏媽媽梳妝打扮完,拿起包準(zhǔn)備出門,又想起什么,回頭問:“有錢嗎?別告訴我,你回家沒帶錢!”
顏曉晨拿出早準(zhǔn)備好的五百塊,遞給媽媽,忍不住說:“你打麻將歸打麻將,但別老是打通宵,對身體不好。”
顏媽媽一聲不吭地接過錢,塞進(jìn)包里,哼著歌出了門。
顏曉晨做了個韭菜雞蛋,下了碗方便面,一個人吃了。
收拾干凈碗筷,洗完澡,她捧著杯熱水,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為了省電,客廳的燈瓦數(shù)很低,即使開著燈,也有些暗影沉沉;沙發(fā)年頭久了,媽媽又很少收拾,一直有股霉味縈繞在顏曉晨鼻端;南方的冬天本就又潮又冷,這個屋子常年不見陽光,更是陰冷刺骨,即使穿著羽絨服,都不覺得暖和。想起昨天晚上,她和程致遠(yuǎn)兩人坐在溫暖明亮的屋子里,邊吃飯邊聊天看電視,覺得好不真實,可她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幕才是在做夢。
待杯子里的熱水變冷,她關(guān)了電視,回到自己屋子。
打開床頭的臺燈,躺在被窩里看書,消磨晚上的時間不算太艱難,只是被子太久沒有曬過了,很潮,蓋在身上也感覺不到暖和,顏曉晨不得不蜷成一團(tuán)。
手機(jī)響了,顏曉晨看是沈侯的電話,十分驚喜,可緊接著,卻有點茫然,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這個電話。遲疑了一瞬,還是接了電話。
“顏曉晨,吃過晚飯了嗎?”沈侯的聲音就如盛夏的風(fēng),熱烈飛揚(yáng),隔著手機(jī),都讓顏曉晨心里一暖。
“吃過了,你呢?”
“正在吃,你猜猜我們在吃什么?”
“猜不到!是魚嗎?”
沈侯眉飛色舞地說:“是烤魚!我們弄了兩個炭爐,在院子里燒烤,配上十五年的花雕酒,滋味真是相當(dāng)不錯……”從電話里,能聽到嘻嘻哈哈的笑聲,還有鋼琴聲、歌聲,“我表妹在開演唱會,逼著我們給她當(dāng)觀眾,還把堂弟拉去伴奏,謝天謝地,我的小提琴拉得像鋸木頭……”
顏曉晨閉上了眼睛,隨著他的話語,放佛置身在一個院子中,燈火閃爍,俏麗的女孩彈著鋼琴唱歌,爐火熊熊,有人忙著燒烤,有人拿著酒在干杯。雖然是一模一樣的冬天,可那個世界明亮溫暖,沒有揮之不去的霉味。
“顏曉晨,你在聽我說話嗎?”
“在聽!”
“你怎么一直不說話?”
“我在聽你說話!”
沈侯笑,“狡辯!我命令你說話!”
“yes,sir!你想聽我說什么?”
“你怎么過年的?都做了什么?”
“家庭大掃除,去商店購物,做飯,吃飯,你打電話之前,我正在看書?!?br/> “看書?”
“嗯!”
“看什么書?”
“《fractalsandscalinginfinance》”
沈侯夸張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顏曉晨同學(xué),你要不要這么夸張???”
電話那頭傳來“猴哥”的叫聲,顏曉晨笑著說:“你還想繼續(xù)聽我說話嗎?我有很多關(guān)于金融分析的心得體會可以談?!?br/> “得!你自己留著吧!我還是去吃烤羊肉串了!”
“再見!”
“喂,等一下,問你個問題……你想不想吃我烤的肉串?”
“想!”
“在看書和我的烤肉之間,你選哪個?”
“你的烤肉!”
沈侯滿意了,“我掛了!再見!”
“再見!”
顏曉晨放下手機(jī),看著枕旁的《fractalsandscalinginfinance》,禁不住笑起來,她只是無事可做,用它來消磨時間,和美味的烤肉相比,它當(dāng)然一文不值,沈侯卻以為她是學(xué)習(xí)狂,自降身價去做比較。
顏曉晨接著看書,也許因為這本書已經(jīng)和沈侯的烤肉有了關(guān)系,讀起來似乎美味了許多。
第二日,顏曉晨起床后,媽媽才回來,喝了碗她熬的粥、吃了個煮雞蛋,就上床去補(bǔ)覺了。
顏曉晨看天氣很好,把被子、褥子拿出來,拍打了一遍后,拿到太陽下曝曬,又把所有床單、被罩都洗干凈,晾好。
忙完一切,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她準(zhǔn)備隨便做點飯吃,剛把米飯煮上,聽到手機(jī)在響,是沈侯打來的。
“喂?”
沈侯問:“吃中飯了?”
“還沒有?!?br/> “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吃?”
顏曉晨張口結(jié)舌,呆呆站了一瞬,沖到門口,拉開大門,往外看,沒看見沈侯,“你什么意思?”因為過度的緊張,她的聲音都變了。
沈侯問:“你這到底是驚大于喜,還是喜大于驚?”
顏曉晨老實地說:“不知道,就覺得心咚咚直跳?!彼叱鲈洪T再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沈侯的確不在附近,“我現(xiàn)在就在家門口,沒看到你,你是在逗我玩嗎?”
“嗯,我的確在嚇你!我不在你家附近。”
顏曉晨的心放下了,沈侯哈哈大笑,“好可惜!真想看到你沖出屋子,突然看到我的表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