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和傅言算的談話實在算不上愉快,照傅言算的脾氣,他應(yīng)該甩門而去。
可是他沒有。
他發(fā)完了脾氣,叫傭人來收拾了房間地板,便安靜的坐下來翻著手邊的書。
慕笙沒事做,便隨意找了本書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翻著。
傅言算沒打算出去,可卻有人親自來請他。
那個名叫言青的男人敲開了門,恭敬的說:“少爺,言老請您過去?!?br/> 傅言算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瞥了慕笙一眼,說:“別亂跑?!?br/> 慕笙輕輕“嗯”了一聲,連頭都沒抬,完全不關(guān)心傅言算的去處。
傅言算起身走出房間,慕笙終于放松般的伸了個懶腰,正想去床上躺一會,房門再次被人推開。
一個女傭站在門口,說:“慕小姐,少爺請您去花園找他?!?br/> 慕笙愣了愣,傅言算不是剛出去嗎?怎么一轉(zhuǎn)頭就要找她?
可她也不好跟傅言算對著干,便起身跟著女傭走出了房間。
說是去花園,可這莊園不像楓園的別墅,別墅后面就緊挨著花園。
她跟著女傭走出別墅,又穿過一片草坪,再走過一棟小樓,才到后面的花園。
灰色休閑裝的男人站在花叢里,正認(rèn)真的澆著花。
慕笙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去,喊他:“傅言算,你找我……”
話音戛然而止,轉(zhuǎn)身面向她的并不是傅言算,而是今天在餐桌上的那個混血男人。
慕笙一怔,說:“抱歉,我認(rèn)錯人了?!?br/> 她轉(zhuǎn)身想走,男人卻開了口:“慕笙,對吧?”
慕笙點點頭:“是?!?br/> “哪個笙?”他問。
慕笙說:“笙簫的笙?!?br/> 男人很認(rèn)真在聽,只是皺眉想了半天,說:“抱歉,我漢字學(xué)的不好?!?br/> 他的五官立體,卻又不像西方人那么深邃,多了幾分東方的柔美,模樣生的極好看。
他說起抱歉的時候,慕笙都覺得他變成了受害者。
她擺擺手:“沒關(guān)系,你中文說的還不錯?!?br/> 他將澆花的壺放下,伸手說:“你好,我叫言隨,隨便的隨。”
聽到這個自我介紹,慕笙忍不住笑了。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好,言先生?!?br/> 她正想將手抽出來,言隨卻握住她的手掌,將人往身前拉了一下。
慕笙腳下沒站穩(wěn),一個踉蹌跌倒在他懷里,抬眼對上言隨含笑的眉眼,有點惱:“言先生,你這是干什么?”
言隨伸手在她頭發(fā)上輕拍了一下,說:“有個蟲子。”
慕笙尷尬的咳了一聲:“這樣啊,言先生,你可以放開我了?!?br/> 言隨松開了手,仿佛剛才真的只是為了幫她抓個蟲子一樣。
他伸手摘下花叢里的一朵半開的玫瑰花,笑的魅惑:“慕小姐,不知道有沒有榮幸送你一朵玫瑰花?”
慕笙微微有些發(fā)愣,還沒開口,言隨便說:“那我就當(dāng)你同意了!”
他抬手將花別在了慕笙的耳邊,笑著贊道:“真漂亮,大哥覺得呢?”
“大哥?”慕笙一怔,回頭看到傅言算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她身后。
傅言算眼神陰沉的嚇人,慕笙的心都跟著抖了抖,說:“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傅言算冷笑:“在你撲進(jìn)他懷里的時候,我就過來了,怎么?打擾你了?”
慕笙咬著下唇,沒有說話,反正她說什么都會被傅言算認(rèn)為是狡辯。
傅言算看到慕笙耳畔的玫瑰,半開的花朵顏色倒是極正,上面還掛著幾滴水珠。
可這樣嬌艷的花都沒能奪去慕笙的風(fēng)采,反而襯的她更加明艷動人。
傅言算的眸色暗了暗,說:“送花都是半開的,你很喜歡半吊子?”
言隨也不惱,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慕笙,說:“半開的花送給半開的小姑娘,有什么不對?”
慕笙一愣:“什么叫半開的姑娘?”
言隨挑眉看向傅言算,說:“慕小姐尚未盛開,不是嗎?”
他意有所指的說:“大哥要是舍不得,不如讓我來?我倒是很有興趣。”
傅言算的眼中沒有一絲笑意:“是嗎?你想要?”
言隨點頭:“當(dāng)然?!?br/> “好啊?!备笛运氵@樣說。
他抬腳走向言隨,手猛地用力,言隨立刻往后躲去,可傅言算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許他動彈分毫。
他的聲音帶著致命的磁性,問:“還要嗎?”
慕笙不知道這兩個男人在打什么啞謎,直到傅言算退回到她身邊,慕笙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傅言算!”
言隨的腹部扎著一把小小的餐刀,看樣子只有刀尖淺淺的扎了進(jìn)去,言隨的手握住了刀身,沒有讓刀進(jìn)的更深。
可血仍順著刀漫到了言隨的手上,再隨著手滴答滴答的落在泥土里。
不過短短兩句話而已,傅言算便給了言隨一刀。
言隨將腹部的餐刀抽出來,唇邊仍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大哥,下手太狠了吧?”
傅言算冷聲說:“我今天早上警告過你了,是你自己不長記性?!?br/> 慕笙聽到這話,不由想起早上在餐廳吃早飯時,傅言算說的那句話。
他說:“我只警告一次,下一次,我會把刀送進(jìn)你的肚子里?!?br/> 然后,他真的這么做了。
傅言算拿下慕笙耳邊的玫瑰,丟在了言隨的腳下,說:“下一次會是槍?!?br/> 他攥著慕笙的手腕,甚至抓的慕笙的手腕有些痛,可他的手卻越收越緊,絲毫不肯松手。
慕笙被他拽的踉踉蹌蹌的,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房間。
到了房間里,傅言算才終于松開了她。
慕笙看著手腕上的一圈紅痕,怨恨的看了他一眼:“傅言算,你發(fā)瘋的時候能不能有個限度!”
“限度?”傅言算將她拉進(jìn)房間,聲音冷冽:“慕笙,你勾搭人勾搭到我弟弟身上了,還要讓我有個限度?”
“傅言算!你嘴巴放干凈一點,誰勾搭你弟弟了?”慕笙怒道。
傅言算怒視著她:“沒有嗎?你沒有撲進(jìn)他懷里嗎?沒有收下他送你的花嗎?沒有帶著花對他笑嗎?”
他是怒極了,緊握著她的肩膀,咬牙問:“慕笙,這一次又是什么計劃?嗯?借我弟弟的手扳倒我?”
他將慕笙按在沙發(fā)上,雙手撐在她的肩頭,黝黑的雙眸如一潭深水般,死死地盯著她。
“慕笙,你在琢磨什么?嗯?是想再將這里攪得天翻地覆嗎?”
明明鉗制著慕笙的人是他,咄咄逼人的在這里追問的也是他,可那個眸中滿含委屈與痛意的仍然是他。
他像是痛急了,才這般失控的禁錮著她,苦苦的追問她。
慕笙被他攥的肩膀生疼,她擰著眉不肯出聲。
沒成想,傅言算竟驀的安靜下來。
高大的男人緩緩蹲下,他的頭放在慕笙的肩膀處,沉重的呼吸敲擊著慕笙的耳鼓,似乎沿著耳道,涌進(jìn)了她的胸腔。
然后,男人的聲音喪氣又無助,他輕聲說:“阿笙,究竟要怎么報復(fù)我你才滿意?嗯?”
“你說出來,我可以去做。”他低聲呢喃。
慕笙的心臟狠狠的震顫,平日里無論傅言算如何羞辱她報復(fù)她,她都覺得尚可承受。
可唯有這種時候,這男人的聲音低沉又討好,抱著一絲小心翼翼想要緩和一些,她的心中就涌起無邊的恥辱。
她想,怎么能心軟呢?
他殺了她父親,她背叛了他的信任。
他們之間隔著兩世的距離,時光遙遠(yuǎn)而漫長,她寧愿一世懷著恨意,也無法為這個問題尋一個解決的辦法。
良久的沉默之后,慕笙輕輕的推了推他,說:“傅言算,起來?!?br/> 傅言算的身子僵了僵,他緩緩起身,卻沒有看慕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