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們有聽說么?”
“高三八班的那個林小路...”
“昨天晚上,好像死了?!?br/> “他們那整一層樓都被封了,一到十班那些人一大早就給喊回來,把桌子凳子統(tǒng)統(tǒng)搬到實驗樓,看樣子,應該是要拿實驗室當臨時課室。”
“這下好了,我們的體育老師還沒有病愈,我們的實驗課也都跟著全沒了?!?br/> 有人在夏日的陽光下小聲地說。
他...或者她,說話的樣子鬼鬼祟祟,語氣浮夸。
就像是在說一些什么不能說的秘密似的。
可惜的是,課室外的走廊上,不會有一架擺放在陽光里的鋼琴。
哼哼哈哈的男孩女孩們,也都不會再沉迷于那些深情款款的老歌,那個朦朧而青澀的時代似乎早已經(jīng)過去了,人們對流行音樂的品位似乎也跟著時代的腳步,倉促地按下了快進的按鍵。
變得只會一個勁地搖頭晃腦,扯著嗓門大喊...“雞你太美?!?br/> 加速得實在太快,仿佛你的步調(diào)只要稍微落慢一點,你就會立馬跟不上他們的節(jié)拍,如此這般深切地讓你意識到...
時間從不會停下來等人,就像它從不會給我們的男子足球隊留下太多空間那樣。
不得不贊嘆,真是一個文體兩開花的年代。
...
“林小路是誰???”又有人在問。
“就是...就是..”剛開始說話的那個人似乎被問到了,正費解地思索著,試圖回憶起那一張平平無奇、跟路人沒什么區(qū)別的臉。
“就是很普通的,沒什么存在感的那個,”那個人說,“你們總是說他穿得很土的那個?!?br/> “你怎么能這樣,他都死了,你還這么說他...”有人倍感唏噓地感慨,喃喃自語,“就這樣死了...”
“他的家人一定很難過吧?”
“沒,他好像...沒有家人,到現(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的太平間,沒人去領?!?br/> “好可憐哦...”有人悲傷地嘆息。
“他才不可憐,可憐的是我們,還有我們的老師,”又有一個人強硬地插入了這場談話,“教我們語文的老師可能要被停職了,面臨調(diào)查,總之,在高考之前,不能再教八班和我們班了?!?br/> “臨近高考,忽然間,讓其他老師來接手,就像是臨陣換將,誰能擔保那個新來的老師合不合適,能不能像我們的老師那樣盡心盡力地指導我們?”
課室里陷入一陣沉默,對于這位同學的疑問,沒有人說對,也沒有人說不對。
“你是有病么,”良久的沉默之后,有人開口說,“你還有沒有良心了,你怎么可以這么自私,難道九年義務教育都沒能教會你做人么,你他媽的...還能不能有點他媽的人性了?!”
到底還是有人會替那個沒什么存在感的路人說話,是那個抄過他英語試卷的哥們。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不學無術(shù)也能高枕無憂,”被罵的那個人陰陽怪氣地笑,“你生下來就是個上市公司老總的兒子,可我們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們要是不努力讀書,不卯足力拿到一張名牌大學的文憑,我們這一些人,又怎么配給你們這一些人打工呢?”
“你當然不配啊,就你這樣的,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人么,你分明就是一頭畜生啊,你連他媽的給我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啊,你自己不知道嗎?!?br/> 哥們冷漠地回應,他的聲音在這一刻失卻了平常的急躁,竟然呈現(xiàn)出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冷靜,但他的拳頭卻是攥得緊緊的,此時此刻,正伴隨著他額角的青筋在暴躁地顫抖。
“像你這樣的敗類!就算給你拿到最高的學歷又怎么樣,你還不是一樣是頭畜生,還不是一樣連他媽的給老子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哥們又一次暴躁地大吼,他的忍耐力果然還是撐不過三秒鐘的期限,在第二秒走到了盡頭,第三秒鐘即將要到來的時候,他就突然間跳了起來,掄起拳頭,不計后果地砸在責怪他的那位路人戰(zhàn)友的那個家伙的臉上。
教室里頓時間從一片沉默陷入了一場混亂。
有人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有人在怒罵哥們不講道理,有的人在嘲笑挨打的那家伙活該,還有的人則在大喊著維持秩序的老師。
....
漸漸地,他們爭吵的焦點熟悉地從那個沒什么存在感的林小路身上移走了。
潛移默化地變換成了‘有錢是不是就可以為所欲為?’這個問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