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皇都以北,天元府,欒城縣。
縣衙吏房。
一名老長史和一名年輕人相對而坐。
“名,字?”
“小子寧堯,字新竹。”
“年歲?”
“十八?!?br/> 長著山羊胡的吏房老長史低下頭,扶著那本專門記錄欒城衙役新入職的記錄冊,手中握著的狼毫筆一停,從余光中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年輕人,目光中滿是懷疑。
那年輕人穿著一件軍中常見的制式棉衫,胸前衣領(lǐng)上滿是發(fā)烏的油漬,一頭凌亂黑發(fā)不知道是長久沒有收拾過還是天生如此,發(fā)卷的厲害,被他隨意用兩根草繩扎在腦后。
而腳上的那雙牛皮靴倒是極為結(jié)實,看上去像是新買的,造價不菲。
但邊角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由于長途跋涉,而被石子磨破的卷皮。
整個人透露出一股風(fēng)塵仆仆。
可偏偏那張臉長的格外干凈,眉眼清晰,甚至讓見多識廣的老長史都忍不住暗暗驚嘆,這眉眼臉蛋,哪里像個少年?倒是比青樓中的那些嬌媚花魁長的更加讓人挪不開眼睛。
只不過他的面相看起來有些小,與他所說的年齡不太相符,用某些好色之徒的話來說,有些像“童顏xx……”
咳咳!
老長史不動聲色的掐了自己一下。
一大把年紀(jì)了,我在想什么呢?
“你有十八?”老長史眼神不善的盯著對方,語氣有些嚴(yán)厲的說道:“衙門的規(guī)矩你可要搞清楚,扯謊充數(shù),日后若是查出來,可要蹲幾年大牢的!”
“我騙您這個干什么?”寧堯臉上堆著笑:“我真十八了!”
老長史瞥了一眼放在桌角上的一封舉薦信,順手打開,盯著那里面薄薄的幾張信紙看了看,輕聲念了起來;“寧堯,大武三十七年生人,祖籍云州府……嗯?云州?罪州?你從那個鬼地方來的?”
不怪老長史詫異,大魏建國八百年,整片國土綿延八萬萬里,共三十七州府。
唯獨云州府,法制最為混亂!
朝廷重犯,犯禁的武人,妖族的探子,前朝的余孽……這些人已經(jīng)把云州府占據(jù),就連朝廷的虎豹騎也開不進(jìn)去,在那里,府尹說的話,都未必有下面的一個土匪頭子說話管用。
所以云州在外面也被人稱為罪州。
看到老長史滿是懷疑的目光,寧堯神情平靜,同時右手毫無煙火氣的慢慢順著桌邊將一張面值十兩的銀票推了過去:“大人,我雖然從小在云州長大,但絕不是犯官的家屬,我是被牙子拐過去的?!?br/> “嗯?”老長史盯著少年的動作,皺了皺眉。
啪!
老長史一拍桌子,厲聲道:“公然行賄,你當(dāng)這里是什么地方?這是衙門,光明正大!”
寧堯一愣。
老長史迅速的從寧堯手中接過那張銀票,四下探望了一眼,然后塞進(jìn)自己的腰包里,嚴(yán)肅的說道:“下次不許這樣了!”
寧堯一笑,連連點頭。
“嗯?!庇辛诉@十兩銀票搭橋,老長史的態(tài)度明顯改變了許多,他拿著那封舉薦信看著:“嗯,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父母失蹤(疑死亡),你從小在罪州那種鬼地方長大,長大成人,能攢下一筆閑錢去軍部買通關(guān)文牒,還能搞到一封舉薦信,你挺有本事的!”
“運氣好,運氣好而已?!睂巿蚝敛华q豫的說道。
“你能弄到舉薦信,和通關(guān)文牒,說明你的身份沒有問題……我也就不過多的詢問了?!崩祥L史放下狼毫筆,看著少年語氣簡潔的說道:“咱們欒城縣在天子腳下,雖然算是天子腳下天元府最偏的地兒,但豪紳、道門、甚至還有位世襲的伯爺都在內(nèi)城住,有些事,就算是縣令大人也很難管;在這里當(dāng)差,眼睛可要放亮點,若是不小心沾上什么麻煩,連我也保不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