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是生物鐘叫醒的辛月。
六點零十分,她睜開眼。
細碎晨光漏進床簾,透過簾子的縫隙,辛月看到窗外天光敞亮,不像冬天的清晨,倒像盛夏。
那個擁有陳江野的盛夏。
像是又回來了。
唇畔不自覺流露笑意,辛月從被窩里起來。
身體不同于往日因吃了安眠藥導(dǎo)致的沉重,這開學(xué)的兩個多月里,辛月頭一次感覺神清氣爽。
她笑著伸了個舒服的懶腰,手垂下來的時候,手指不經(jīng)意拂到了個瓶子。
瓶子滾過來,里頭傳來的藥丸碰撞的聲音。
辛月垂眸,看向一旁白色的藥瓶。
半晌,她把這瓶安眠藥拿起來,掀開簾子下床,然后毫不猶豫地將這瓶藥丟進床邊的黑色垃圾桶。
她不再需要這瓶藥了。
里面還剩了大半瓶藥,但她并不覺得可惜,安眠藥吃多了會影響記憶力,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會需要靠這安眠藥來入睡。
到外面陽臺簡單洗漱完,辛月帶好帽子和口罩出門。
因為還不到六點半,這會兒路上幾乎沒有人。今天有太陽,但空氣還是冷的,呼一口氣就會凝成白霧。
辛月搓搓手,快步走進食堂。
偌大的食堂里,此時只坐著一個人,那人一身黑衣,正垂頭吃著一碗面。
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臉,再加上距離造就的虛影,但辛月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大概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他抬頭,也看向她。
辛月腳下停頓了那么一兩秒,然后繼續(xù)朝前走,而他就坐在面對大門,背靠打飯窗口的座位。
她要買早飯,那就一定會路過他。
除非,繞到另一個過道,但不用。
她直直朝他走去。
一步一步,再在他面前停下來。
“起這么早?”
簡單而直白的寒暄。
陳江野仰頭∶“不然等著被人拍?”
辛月挑眉,唇畔泄出一抹笑∶“你怕被拍?”
“不是怕。”
他糾正道,“是煩?!?br/>
辛月在心里笑了聲,她都沒加重那個字,還是被他抓住了她想表達的重點。
這時,打飯窗口后穿著白褂子的廚師把一大籠饅頭從里頭抱了出來。
辛月沒再繼續(xù)逗留,淡淡笑著朝窗口走去。
她戴著口罩,沒人看得到她唇角的弧度,但她眼睛也跟著彎了。
所以,陳江野知道她在笑。
于是,他也彎了唇。
碗里沒剩下幾根面了,他一筷子夾起來送進嘴里,然后端著碗去倒掉。
他是去離宿舍更近的那扇門垃圾桶倒的面湯,等再走回來,辛月已經(jīng)買好了饅頭和豆?jié){,他和她剛好并排著朝通向教學(xué)樓的另一扇門走。
辛月這會兒沒吃饅頭,用兩只小手捧在胸前取暖,看起來像只捧著白色堅果的松鼠。
陳江野將瞳孔移至眼尾看著她,有種漫不經(jīng)心的痞。
“有這么冷?”
辛月瞄他一眼∶“我只是手冷?!?br/>
陳江野把揣在兜里的拿出來,看了看,又揣回去,然后問∶
“你們女生都容易手冷?”
都?
辛月眉頭抖了下,斜眼乜向他∶“挺多女生跟你說過手冷?”
看著她說這話時的表情,陳江野嘴里嘁了聲,嗓音卻透笑∶“這不是常識?”
辛月也嘁一聲∶“常識你還問?”
“我怎么知道你是普遍的生理問題還是有病才冷。”
“你才有病。”辛月瞪他。
被罵有病,陳江野唇畔笑意卻愈發(fā)明顯。
“我手可不冷?!?br/>
他帶笑的語氣散漫慵懶,難以形容的撩撥。
他這話不知為何讓辛月表情微怔,長睫扇了扇,把視線收回來,拉下口罩低頭去咬饅頭。
只是,她忘了饅頭裝在塑料袋里,咬到的是塑料袋。
一口下去,某人直接笑出了聲。
肆意的笑聲回蕩在無人的過道上,也震進胸腔與身體,似發(fā)著燙,將冬日寒意都一一驅(qū)散。
辛月埋著頭,帽檐遮住了她通紅的臉,但遮不住透紅的耳尖。
陳江野看著她發(fā)紅的耳尖,眼神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據(jù)他對她的了解,她臉皮還沒那么薄,出了糗還不至于耳朵都紅成這樣。
所以……她是在想什么?
他揣在兜里的雙手開始摩挲,像是有些發(fā)癢,想牽點什么。
冬天的風(fēng)呼呼的刮著,但風(fēng)里的兩個人都不冷,身上是燙的,微微的燥。
慢悠悠走到教室,辛月已經(jīng)把饅頭啃完了,正低頭咬著豆?jié){的吸管。她一邊喝著豆?jié){一邊從兜里拿出鑰匙開門,但單手不好開,她轉(zhuǎn)了半天鑰匙也沒把門打開。
“嘖?!?br/>
旁邊的人嘖了聲,伸手過來奪過她手里的鑰匙,兩下把門打開了。
他是從她手里把鑰匙奪過去的,那他的手自然就會碰到她的。
呃……他的手的確不冷,很熱。
開完門,陳江野隨手把鑰匙丟給辛月,然后,只聽“啪”的一聲——
鑰匙掉地上了。
陳江野回頭挑起半邊眉毛看向辛月∶“你怎么不接?”
“你說要丟給我了嗎?”
“這還用說?”
“用!”
辛月這個字加重語氣,憤憤地蹲下去把鑰匙撿起來。
陳江野沒再說什么,只用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把她看著。
辛月白了他一眼,朝教室里走。
回到座位,她拿出單詞本來記單詞,陳江野則打開一本資料書在看,不時拿筆在本子上算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