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凌風在守富和老徐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到了院子中。這個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天空是透亮透亮的,繁星閃閃,完全不是后世那被霧霾包裹的天空。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來,冰冷的空氣瞬間鉆進了常凌風的鼻孔,他禁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岸际裁磿r候了,還有心思欣賞景色,再美的景色有命重要嗎?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活下去!”常凌風在心里暗自罵自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耳刮子。借著微弱的亮光,常凌風向四周望去,這院子院墻有一人多高,加上上面的鐵絲網(wǎng)將近2米,并且鐵絲網(wǎng)都通上了電。鐵絲網(wǎng)外外面好像還有一條近2米寬、3米多深的土溝,這條深溝像盤在人的脖子上的一條傷疤,異常的丑陋,因為它的存在,將勞工營與外界硬生生地割裂開來。
放眼望去,工棚外的大院里便站滿了勞工,黑壓壓一大片,足足有三四百人。勞工們按照之前分好的組站好,大多數(shù)人的衣服已經(jīng)破爛不堪,情況好點的還有棉衣穿,但棉絮從棉衣里各個地方鉆了出來,和單衣也查不多。境況差點的,就只有一層薄薄的單衣御寒。還有更可憐的,半截袖子或者褲管都被刮破,只剩一些碎布條隨著寒風飄舞,有的根本就全掉了,只能拿水泥袋或者草簾裹起來遮擋,而整個人縮著肩膀,腿不停地打著顫。因為自己和守富、老徐、小吳他們幾個被抓進來的時間不長,所以境況還好些,身上的衣服勉強能夠御寒。但即便是這樣,常凌風還是聽到了自己上牙下牙打架的聲音,這股深深的寒意不僅來自這該死的天氣,更來自于周圍這肅殺的氣氛。
近一個排的偽軍端著槍將這些可憐的勞工們圍在了中間。常凌風仔細看了看離自己比較的近幾個偽軍,有些長得也是濃眉大眼的,遠不如后世小說、影視劇中表現(xiàn)的那么猥瑣。
不一會兒,一個鬼子軍曹在一個胖翻譯官的帶領下,帶著一個班的士兵大搖大擺地來到大院之中。原本有些悉悉索索聲音的人群瞬間靜了下來。
“飯?zhí)锾?,您請!”翻譯官在前面領著路,一路弓著腰,原本斜挎著裝有20響的槍套幾乎垂到了地上,他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看他的日本主子,并報以諂媚的笑容,活脫脫一副孝敬伺候自個兒親爹的模樣。
真是一副狗腿子像啊,呸!常凌風心里暗自罵了一句。繼而他真真切切地聽到了吐吐沫的聲音,常凌風心里一驚,暗叫不好,沒有管住自己的嘴,這下要倒霉了。他連忙低下頭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卻用余光發(fā)現(xiàn)老徐正在拼命的地拉守富的衣袖,而守富怒目圓睜,一張大臉早已憋得通紅,鼻孔喘著粗氣,渾身肌肉緊繃著。
這下常凌風明白了,感情剛才那口吐沫不是自己吐的,而是守富吐的,他不禁為守富擔心起來,這要是被鬼子和胖翻譯官發(fā)現(xiàn)了又免不了一頓毒打。
好在胖翻譯官的注意力全部在鬼子身上,鬼子軍曹飯?zhí)镱^抬得很高,高到恨不得把自己的頸椎折斷,他們根本都沒有注意到人群里的聲音和異樣。
由于小隊長小島一郎昨天半夜就被中隊長久保一個電話叫到鎮(zhèn)里去,所以早晨例行的點名由飯?zhí)锎硇u主持。飯?zhí)锷砀唠m然只有一米六三左右,但此時此刻他,他撇著大嘴,背著雙手,邁著八字腳,那不可一世的神態(tài),仿佛自己有兩米五高。小日本這個詞看來真是名副其實,常凌風心想。
很快,飯?zhí)锏热嗽谂址g官的帶領下就走上了院中的土臺,士兵們分兩列排開,飯?zhí)锉强壮?、居中一站,顯得氣場十足。
在得到飯?zhí)锏狞c頭許可后,胖翻譯官連忙低頭“哈依”一聲,繼而轉過身向前邁了兩步,清了清嗓子,一改之前的奴才像,沉著臉對著臺下道:“都聽好了,根據(jù)太君的吩咐,現(xiàn)在開始點名,一個個的都把耳朵豎起來給我聽好了,聽到自己的名字大聲回答,別自個兒找不自在,皇軍的手段你們應該都清楚,就不用我再重復了吧?!?br/> 其實,每個勞工身后的衣服上都有一個編號,是為了便于統(tǒng)計和管理,但是這個勞工營里并不大,因而鬼子和偽軍對大部分勞工都比較熟悉,時間久了,也就不再念他們的編號,而是直呼其名。
“李大壯。”
“在。”
“王耀祖?!?br/> “哎?!?br/> “房大牛?!?br/> “到?!?br/> ……
“常凌風。”
“常凌風。”聽到?jīng)]有人應答,胖翻譯官的嗓音又提高了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