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玉虛峰,瑤池。
延綿亙古的碧青濃霧一陣翻滾,從中走出一個人來。
那人五短身材,方臉闊鼻,皮膚黝黑,卻穿著一身與膚色格格不入的青白道袍,腳踏黑白十方鞋。他手持一柄高出他許多的旗桿,桿上掛著一面皂青長幡,幡上繪著金色的鸞鳥紋飾。腰上的青布帶上則掛著一個琉璃瓶,透過透明的瓶身,可以看到里面一縷青氣正在緩緩流動。
“咳!”
那人張口咳了一聲,卻是與相貌格格不入的小孩聲線,他皺了皺眉,伸手捏了捏嗓子。
“咳~”
這次卻是個嬌弱的女子聲線,他再捏嗓子。
“咳……”
太監(jiān)似的公鴨嗓。
“咳!”
這回對了,是個厚實的男子聲線,他又啊了幾聲,一邊啊一邊調(diào)整,最后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做完這些,他終于踏出步子,走入昆侖的漫天風雪之中。
只是這昆侖的漫天風雪,落地落檐落枝頭,卻唯獨不落在這道士的身上。
那道士走了一段,不時停下用鼻子仔細嗅著什么,一路走走停停,最后竟是到了李伯云洛星兩人之前所住的茅屋處。
大概是主人走之前沒關(guān)門,這間茅屋里已是滿是積雪,甚至有一窩雪雞在茅屋的角落里搭了窩。
說來倒也奇怪,那雪雞見到道士進來,只是咕咕地兩聲,便再沒別的反應。
道士環(huán)顧一圈,太多的東西都被積雪所掩蓋,他輕搖手中幡旗,幡旗沒什么變化,房間里卻吹起一股清風。
那清風將積雪悉數(shù)送出,茅屋的真容這才在道士的面前展示出來。
一邊是破舊的木桌木椅,桌上還放著吃到一半的肉食,一邊是泥木混成的床,床上的棉被整齊地疊在角落里,卻還是被積雪所浸濕,地上還放著一新一舊兩個蒲團,蒲團邊上,地上的木板被破開,好像之前有什么東西從地下鉆出一般。
道士看著木板破開的痕跡,突然間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他再次搖動幡旗,那幡旗翻卷,隨后掉出一物。
棕黃的劍身與劍柄,劍柄上刻著長安二字,到此便戛然而止,只剩下參差不齊的斷端。
道士接住長安斷劍,有些費力地蹲下身子,將木板的破口與長安斷劍對照了一下,便又將長安斷劍收回到幡里。
“看來是這里了?!?br/> 道士自言自語一句,隨即把茅屋仔細檢查。
房間是兩個人住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但奇怪的是,不論他如何仔細地辨認記憶,他都只能記住李伯云所用之物的痕跡,另一個人所用之物的痕跡卻是無論如何都記不住。無奈之下,他只好將那人用過的蒲團收進了幡里。
道士離開,出門時還對那一窩雪雞微微頷首,而隨著他離開,大雪吹了進來,重新將屋子里的景物覆蓋。除了少了一個埋藏在雪下的蒲團,茅屋中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遠在墨云宗的洛星脖頸上,障目葉微不可查地閃了一下。
洛星現(xiàn)在正端坐在一張紅木椅子上,對面并排擺著三把椅子,椅子上坐著人或物。
右邊的那人洛星昨晚見過,是連師叔,今天的她不似昨日打扮的那般隨意,畫了些妝,頭發(fā)也整齊地扎了起來。見洛星看向自己,還朝洛星眨了眨眼睛。
左邊的人是個帶著鐵面罩的男子,整個人看起來很強壯,洛星坐起來剛剛好的椅子在他那里反而顯得很逼仄,身上是墨云宗男弟子的黑色勁裝,卻比尋常制服多了些金邊紋路,那衣服穿在他身上仿佛要被撐爆一般。
中間的根本就不是人,是一條五花大蟒,那大蟒體呈青灰褐三色,腹面灰白,盤在椅子上看不出長短,倒是有碗口粗細。那大蟒正朝這洛星吐著信子,一雙人似的圓瞳正盯著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