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面容已近中年,薄唇鷹鼻,最懾人的是那一雙眸子凌厲如刀,看你時剮地臉頰好似都有些刺痛。
他頭戴黑色紗帽,帽箍正中鑲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翠綠寶石,身罩一件黑綢披風,里面是墨色的繡紋勁裝,腰間是緊束扎帶,腳蹬一雙漆黑官靴。
秋意漫卷,對方仿佛裹挾一陣肅殺而來。
只不過是一眼看去,顧小年便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危險,比他曾在外圍參與過衙門里圍殺的那個江洋大盜還要危險太多。
“應該是殺過人的吧?!?br/> 顧小年心里想著,面上卻不動聲色,“請問找誰?”
趙熙年同樣在打量眼前的年輕人,目光雖帶審視,卻只是剎那之間,在顧小年微微皺眉時,他便開口,“這是顧山海家?”
“對?!?br/> 雖然對對方直呼自己現(xiàn)在老爹的名字有些不喜,但顧小年現(xiàn)在還犯不上跟對方起沖突,關鍵是要先搞清楚對方的來意。
是以,他站在門內,并無讓對方進門的意思。
“這便好?!壁w熙年看了顧小年扶在門上的手一眼,薄唇微張,看似是露出個笑容,“我覺得進去說比較好?!?br/> 他手掌在刀柄上微微一動,淡淡的金鐵之聲從腰間傳來。
顧小年這才注意到對方腰間的那把刀,實在是之前光顧著看人了,竟然沒注意還有一把刀在!
“進來吧。”他側開身子,事實上心里也是無奈,沒辦法,這一看就是個狠人,若是對方有意行兇的話,進不進家門都是一樣的結果。
趙熙年牽馬進去,顧小年將大門關上。
門外墻下,那道黑影似乎動了動。
“錦衣衛(wèi)?”
……
“你爹顧山海,死了?!?br/> 剛走進客廳,趙熙年便回身說道。
聲音冷淡,卻給人一種信服,如同他說的便是事實,他的話就是證據(jù)一般。
顧小年一愣,那個素未蒙面的老爹,死了?
他本是沒有見過對方,就像是前世突然有人跟你說,你一個從未見過面的親戚去世了,你可能會心生戚戚,卻不至于悲傷一樣,現(xiàn)在的顧小年應該最多就是心神一愣罷了,畢竟每個人在聽到有人去世的時候總會下意識怔住的。
可現(xiàn)在,顧小年突然覺得心里有些絞痛。
他的記憶跟這具身體融入到了一起,來自身體上的情緒,無時無刻不在沖擊著他的內心。
悲傷是會傳遞的,哪怕是從記憶里。
他就是顧小年。
腳步有些踉蹌地扶住一旁的椅子坐下,顧小年閉上眼睛,不斷呼氣吸氣,他的手有不自覺的顫抖,臉色愈加蒼白。
顧山海不是在他身邊或是眼前去世的,所以當通過別人的消息來傳遞時,那種猝不及防,足以擊潰親子的心神。
哪怕是短短的一瞬間,仍像是溺水一般無法呼吸。
因為那是世上至親之人。
“怎么,怎么會?”顧小年覺得自己的嘴唇有些發(fā)木,舌頭有些不聽使喚地僵硬,說話的語調更是很奇怪,就好像大腦被抽空了一樣。
眩暈,恍惚。
趙熙年一直在觀察他,在此時,眼中的銳利終于消失,轉而是一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