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林，28歲，柜臺警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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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過往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很少發(fā)生特殊事件，所以我總是看電影、讀小說、打游戲，像一般尋求虛擬體驗的人們那樣，屏幕里的影像逐漸替代了真實世界，因為自己的世界也不會發(fā)生什么值得記錄的事。如果經(jīng)驗是形塑自己的重要部分，那么我這個人，大多數(shù)是由信息形成的。我沒談過戀愛，沒有值得稱許的工作，二十八歲還住在父母家的頂樓加蓋，除了幾個同事，我身邊算得上朋友的人一個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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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歡推理小說，有關(guān)犯罪、偵探的影集。電視電影里頭有謀殺案、命案，或各種懸疑事件我就會入迷。我最喜歡的是美國一出影集，叫做《csi犯罪現(xiàn)場調(diào)查》，拉斯維加斯的部分，鑒識組的組長大胡子葛瑞森，以及組員莎拉、華瑞克、尼克等全部的組員。我曾上網(wǎng)買過盜版dvd，一到七季全收齊了，反復(fù)看了很多次。后來華瑞克死了，葛瑞森也不知去哪神隱，第八季之后我就不再追這出戲，迷上另一部影集《犯罪心理》。網(wǎng)絡(luò)免費看片網(wǎng)></a>站追追追，追到第七季。這部影集專講連續(xù)殺人狂，這些心理犯罪專家可比鑒識組的人好過多啦，個個俊男美女，搭著私人飛機，從這州飛到那州，沒事會在飛機上大談人生哲理，其中有個網(wǎng)絡(luò)黑客小胖妞，按幾下鍵盤就可以幫你搞到所有數(shù)據(jù)，還有個長相好比gq雜志那種瘦干高的金發(fā)小帥哥，是個智商超高的天才，他的腦子比谷歌還厲害，只要一見到什么數(shù)據(jù)，馬上在腦中過濾一次，該記的記，該分析的分析，該核對的核對，有他還需要電腦干嗎？不過可以想象他加上小胖妞的電腦，有多厲害。好看是好看，但是這組人真真把我對犯罪題材的胃口都弄壞了。一季十集好了，七十集，超過七十個以上的“連續(xù)殺人狂”，一個比一個兇殘、怪誕、變態(tài)，殺人手法越來越華麗、繁復(fù)，而且都可以找到相對應(yīng)的心理背景。不知為何，起初我看得很嗨，四季之后我就完全麻痹了，后面三季只是為了打發(f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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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罪迷的我，果然真的遇到了一樁命案，但，我一點都不感到興奮，反而非常難過。今天是命案發(fā)生第三天，我被警察找去問話二次了，反反復(fù)復(fù)核對又核對，弄得好像我有嫌疑似的，為什么呢？因為我就是第一個目擊者啊，我這輩子看過的兇殺案電影電視小說漫畫可能比一般人多上十倍，可是真正的命案現(xiàn)場我只看過這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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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什么犯罪達人啦，我只有高中畢業(yè)。我喜歡讀書，但不喜歡上學(xué)，沒讀大學(xué)沒啥遺憾，但如果可以重來，我會選擇認真去考大學(xué)，沒必要鬧叛逆，因為我真的想要去讀犯罪心理學(xué)科，或者考警校，從小警察干起，看有沒有機會當刑警，誰叫我的興趣發(fā)現(xiàn)得太晚。不過這些都是扯屁，我快三十了，想當刑警，重新投胎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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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說的是，等到我自己走進真正的犯罪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完全不像影集里那么鮮艷、定格、充滿儀式性或者就像個劇場，至少我看到的現(xiàn)場不是如此。雖然尸體經(jīng)過布置，也呈現(xiàn)出詭異的氛圍，然而，整個空間是那么生活化，使得那經(jīng)過布置的命案畫面也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日常性。當然，沒有哪個謀殺會變成日常，我說的是，兇手好像演練過無數(shù)次了，或者說，他對鐘美寶的屋內(nèi)擺設(shè)相當了解，以至于可以完全不破壞屋內(nèi)的氣氛，只是把人像洋娃娃那樣擺設(shè)著—當然是先殺死再擺設(shè)，我說不清楚啦，但那個氣氛在我腦中盤旋好久。應(yīng)該這么說吧，那就像是一個人的夢境的再現(xiàn)一樣！對。就是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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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是我當班，跟謝保羅同一個時間值勤是最快樂的事，因為他年紀輕，見識廣，人又溫厚，而且跟我一樣對“人”很感興趣。我們倆都對住戶很熟悉，無論名字、長相、職業(yè)等。我是因為記性很好，保羅不知是為何緣故，他有種說不上來的書卷氣，盡管無論穿著或打扮都像個工人，好像是刻意把自己弄得粗糲，不想引人注目。長相來說他算是帥哥，至少也是型男，一百七十八公分，七十五公斤，穿上這身寒酸的制服，還是顯得挺拔，皮膚總是曬得黑黑的，他說以前在建筑工地曬的。有些女住戶特別喜歡跟他攀談，他不知是害羞，又或者只是安靜，人家說什么，他都認真聽著，臉頰隱隱發(fā)紅，有些太太啊就喜歡看他這個樣子，抓著他就講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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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沒這困擾，瘦皮猴一個，名副其實尖嘴猴腮，高度近視，一嘴暴牙。我媽一直想叫我存錢去把牙齒整一整，不然娶不到老婆，但我就是存不了錢，買太多漫畫影集小說，女人誰也不多看我一眼。當保安以前我在網(wǎng)咖工作，更之前我就是個宅男，現(xiàn)在當然也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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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棟大樓里的保安，我是最年輕也最資淺的，老鳥總是欺負我，一點小事沒做好，就大聲斥責，跟他們當班，簡直就像以前的人當兵被操，果然，有幾個同事不是干保鏢，就是軍人出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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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我做的是閑差，專門替補其他人休假的。一個月做個二十天左右，領(lǐng)日薪一千元，加班另計，有時會連上十八到二十四小時，我年輕啊，不怕熬夜。跟其他人都不同，所以有時連上六天大夜班，有時連休三天假期，都是常態(tài)。工作少自然錢領(lǐng)得少，我老媽只要我出門工作就謝天謝地，有了錢我當然都拿去擴充裝備。自從父親把我的房間從四樓移到頂樓，熱雖熱，卻寬敞自由多了。我在屋里架了個沙包，要是恨哪個同事，就搥沙包出氣。沒人相信我，我以前真打過拳擊，雖然是中學(xué)的事了，但現(xiàn)在身手還是很利落，不過比起那幾個海陸出身的老鳥，也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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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中午十一點半，咖啡店的小孟跑來柜臺，要我們按二十八樓之七住戶鐘美寶的對講機找人，說鐘美寶沒去上班，電話也沒接。我按照一般訪客的流程按了對講機，響了十幾聲，沒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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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出事了?！蹦莻€叫小孟的工讀生急得哇哇叫，“美寶從來不會不開店也不交代一聲的，可能病倒了沒辦法開門，拜托幫忙叫鎖匠！”她一直拜托，我們也不能不處理。我打電話叫了大樓熟識的鎖匠，就在對街，兩分鐘就到了。但請鎖匠開門得知會警察才行，小孟說：“那就快叫警察！”于是我又呼叫警察。五分鐘后，警察與鎖匠都到了，大廳里彌漫焦躁的氣氛，我同事謝保羅一臉慘白，像是要暈倒的樣子，他立刻想沖上樓，但主管說既然一開始是我接洽的，還是我?guī)Ь焐先サ暮?，所以我?guī)е旄i匠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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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房間距離電梯很近，是電梯口出來左手邊轉(zhuǎn)角，角邊四間的最外面這間。鎖匠把門鎖打開，你說如果里面有人，這么大的響動還不出來嗎？鎖匠一邊開鎖，一邊嘴里犯嘀咕，警察還在打風(fēng)涼話。一開門我們都被里面的怪味道沖到了，說不上什么氣味，令人發(fā)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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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美寶住的是權(quán)狀十四點五坪的小套房，大樓里很常見的規(guī)格。一進門左手邊就是干濕分離的浴室，走道充作玄關(guān)，小而窄，住戶大多會用來放置鞋柜，而鐘美寶的鞋柜是隱藏在裝潢里。約一米半的玄關(guān)走完，進入里屋，靠浴室的墻面整片都做成流理臺，上方與下方的櫥柜都是白色，柜面則是黑色，無論是衛(wèi)浴設(shè)備或流理臺，材質(zhì)蠻好的，看起來大方，有點飯店的氣氛，這當初都是建設(shè)公司的基本配備，有些住戶買來會加以改裝，隔成一房一廳，有些會做組合衣柜，講究點的還鋪上木地板，做大型收納柜，甚至隔出穿衣間的也有。這個套房就是屬于經(jīng)過全戶裝潢，地板、系統(tǒng)家具、天花板等所有木作都做齊了的類型，連隱藏式拉門都做好，擺設(shè)得很雅致。流理臺清潔得特別干凈，杯盤都整齊擺放，有簡易的電磁爐、熱水瓶、大同電飯鍋、冰箱，冰箱上頭還有小型微波爐。用拉門與書架區(qū)隔成客廳與臥房兩塊空間，充作客廳的這邊，有一個迷你吧臺用來與廚房區(qū)隔，擺有兩人<bdi>藏書網(wǎng)</bdi>座皮沙發(fā)，一個木頭箱子當做茶幾，靠走道的墻邊擺了張圓木桌，兩張白色座椅，桌上還擺有鮮花?？蛷d這邊有一種浪漫的氣氛，像剛約會完，或者正等待著約會，把屋子收拾整齊，無論事先或事后，都是邊微笑著，邊把水注入玻璃花器，把鮮艷的玫瑰花逐一插入水中。但表面上的浪漫，玫瑰的香味，與屋子里某種臭味交織，使得一切變得非常古怪。我注意到靠近墻邊整齊堆放了大約十個紙箱，感覺正在準備搬家，或?qū)⒁鍪裁创蠓鹊难b修需要先部分打包，但屋里還是很整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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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客廳走到臥房區(qū)只要短短一分鐘不到，真的就是跨開步子走過去就到了，我卻好像抗拒著，以至于將視線流連在屋里的陳設(shè)，當然，也是因為我太想把這一切都記住了，“魔鬼藏在細節(jié)里”，我真的很想像那些鑒識科人員那樣，戴上手套，拿出小鑷子，檢查掉落的毛發(fā)、指紋，或任何、任何關(guān)于命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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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用眼睛去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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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一進屋我就知道有人死了，或者該說，當我打電話給鎖匠，會同管區(qū)一起上樓，在電梯里，我就覺得很怪了。那是一種近乎直覺的感受，等到打開房門進入屋內(nèi)，我們都知道已經(jīng)踏入一個“死亡現(xiàn)場”。那個管區(qū)一開始還有些手忙腳亂，看到鐘美寶的尸體時，趕忙打無線電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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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我們想象中鑒識科警探會做的事，警察都沒做，至少我在場的時候沒看到，連我都比他們小心不要破壞現(xiàn)場微物證據(jù)，可是警察笑說我“電影看太多”。鑒識科的人可能晚點才會到吧。我很擔心，我們雙和市警局到底有沒有所謂的鑒識科這部分，當然我真的是美國影集看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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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管區(qū)警察走到臥室區(qū)，就看見鐘美寶。好可怕，那不是鐘美寶，唉，該怎么說，那是鐘美寶的尸體，很明顯，已經(jīng)死了，卻像個假娃娃似的，穿著完整，頭發(fā)垂放，頭微歪，一身白色洋裝，靠坐在床邊，兩手攤開?，F(xiàn)在回想起來我全身都在抖，你看，就是這么詭異，她的臉色紅潤，撲過粉，眼睛緊閉，睫毛好長。死人怎么可以這么漂亮？詭異，漂亮得詭異，完全不像我見過的鐘美寶，倒像是雜志里的日本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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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一看就知道她死了，奇怪，可能臉部表情僵硬吧，不像在睡覺，而且脖子上青紫的勒痕好明顯，使得頭部有些腫脹。我不知道死人該長什么樣子，反正那是死人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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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場面就開始混亂了，警察開始用對講機呼叫，一個警察帶著我直奔電梯下樓，很快地其他警察都來會合。小孟一直大哭大叫，謝保羅也沖上樓了。因為我算目擊證人吧，后來連我也被帶到警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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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案發(fā)生前晚到當天下午是我值夜班，一次十八個小時的班，是特殊狀況，因為有人請病假，所以我可以說是目睹了全部的過程。但我什么也沒看見，這種大樓就是這樣，是如此龐大，使你身在其中也感覺不到自己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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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回想，鐘美寶被殺的那晚到隔天發(fā)現(xiàn)尸體，特別安靜而漫長。晚上保羅先去巡邏，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三號電梯的監(jiān)視畫面怪怪的，起初是有些噪聲，接著就突然斷訊了。我呼叫保羅，請他到電梯時察看一下，他說監(jiān)視器鏡頭整個掉下來，好像被誰拔掉的，但那么高，也不太可能。我立刻通知維修單位，但這時間沒辦法派人來修，保羅下樓后，換我去察看，我拿了梯子把鏡頭裝回去，畫面又恢復(fù)正常了，那時我們都沒想到有什么問題，因為電梯監(jiān)視系統(tǒng)只是龐大的監(jiān)視畫面其中一個，入口守好，不會出差錯，但我心里覺得毛毛的，就跟保羅說，我再去巡一趟。中庭，電梯口，走廊，公共設(shè)施，每一處我都仔細察看，那晚訪客特別少，進出都是住戶，夜間生活的住戶都是熟面孔，一整晚，就像回巢的鳥，隨著夜色越黑，臉色越慘白，妝糊了的、酒醉的讓人攙進來的、可能剛下班的上班族，一批接替一批。直到連上大夜班的幾個人都回來了，早上六點整開始要準備七點交班，另一個上早班的同事來了，會有些手續(xù)上的混亂。我跟保羅剛完成巡邏，這時間是我很喜歡的時刻，守夜的工作結(jié)束，隨著黑夜告退而工作的緊繃感也逐漸藏書網(wǎng)消失，快下班了啊，徹夜不眠的疲憊會隨著天光亮起而有一段時間的清明，那時刻很舒服，心里計劃著等會兒收工要去喝一碗熱熱的豆?jié){，配上蛋餅跟油條。這時早起的人還沒出門，晚歸的人都回到家了，天開始要亮起來，什么都是蒙蒙的，大廳的燈光與門外的從黑轉(zhuǎn)灰色的世界相應(yīng)起來，有一種夢的感覺。那天早上很平靜，我跟保羅當班，兩人聊了很多，中午靠近午餐時間，保羅突然說：“美寶今天沒上班。”我也不覺有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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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今天輪休吧?！蔽艺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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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天沒假?！彼f，說得斬釘截鐵，我有想到同事跟我提過的，保羅在跟美寶約會，我心里也有底但不想多嘴。他又跑出去看了一次，然后就心神不寧的，但我也沒看到他在打電話或什么，只是有時會失神，然后就是小孟跑進來了，那時我看見保羅的臉色慘白，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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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發(fā)生的事警方都知道了。我們報案，附近的分局派人過來，我?guī)е麄兩蠘牵焖坪鯇τ谖覍︾娒缹毜娜粘Ｉ钍煜じ械襟@訝與狐疑，我真的也顧不了這么多，沒有人說記得住戶的訪客跟工作是犯罪吧，而且這種時候真的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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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方后來問我鐘美寶當天的訪客有誰，我說，顏俊跟李有文。李有文是晚上七點過來的，顏俊也是差不多時間，但顏俊九點就離開了，登記簿上都有注明。李有文在十點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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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得顏俊，這名字很好記。他不是住戶，但我知道他來這里找誰。今年一月開始，他每個月都會到大樓至少幾次，是二十八樓之七鐘美寶小姐的訪客。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美寶的男朋友或兄弟，因為他年紀看起來比較小，像剛退伍吧，就是一種感覺啦，舉止還有那種在軍隊里一板一眼的氣氛。但他的外形不像軍人，像那種所謂藝術(shù)家。頭發(fā)很長，長相很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