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挺華拿過桌上常寧的香煙,抽了一支點上火,一邊吸著一邊思索著,“不應該啊,邱部長那么久經(jīng)考驗的人,一生最大的特點,就是面對任何情況都能沉得住氣,這次怎么會揭竿而起呢?”
“他對我投了贊成票,那是肯定的,因為他專門托人親口告訴我的,”常寧沒提胡子茂的事,“不成功便完蛋,這簡直是政治上的犯忌和冒險,因此,我得搞清楚他為什么要幫我,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當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嘛?!?br/> 虞挺華笑道:“小常,行,你開始用心和上路了,沒錯,從政者的基本功之一,就是要善于理解領會組織和領導的意圖。”
“瞧著老頭那一付苦大仇深的樣子,我心里不踏實啊,”常寧攤攤手說道,“你說要是在大街上,突然碰到一個陌生的大美女跑過來說愛你,你說這是桃花運還是桃花劫?”
虞挺華點著頭,“邱部長這輩子不容易啊,大學畢業(yè)出來選擇了從政,卻因為得不到領導的賞識,背后沒有大樹可以依靠,幾十年來過的都是小媳婦般的日子,小心慎謹,處處設防,心比天高而命比紙薄,不得不依附在方天正父親門下,能達到現(xiàn)在的高度,應該說是他個人成就的頂點了,就他的年齡來說,即使再有人賞識,也基本上沒有了進步的空間,在常委會安份守己三五年后,再去人大政協(xié)坐臺幾年,就可以畫上人生的句號嘍?!?br/> 常寧冷笑道:“宣傳部的郭江濱部長,即使宣揚出于公心,我也不會相信他有那么的高尚純潔,何況是邱老頭,難道他不怕得罪方天正而身敗名裂?甘于做政治上的叛徒,說明背后一定有很深的用意。”
“是啊,以我對老頭的了解,這不是他一慣的風格,想當年在東海圍塘工地的時候,大家都是各單位抽來臨時拚湊的,老頭雖是付總指揮,實際卻是獨擋一面,在工作中他對我最為賞識,可從來沒有為我和大家辦過私事,我們在一起一年半,都算是文化人,比較談得來,但也僅此而已,他們那一代人基本上都那樣,公事公辦,要說有私心,也只能放在背后和心里?!?br/> “呵呵,”常寧笑起來,“老虞,你就是個傻瓜蛋,從東海圍塘工地上分手后,就沒有去找過邱老頭開點后門?”
虞挺華笑了起來,“小常,我們倆可能有一個共同點,都不想走從政的道路,但我們又有一個不同點,你天生是能在政壇行走的人,而我不是,也許是我這種小市民的固有觀念作祟吧,我和邱部長頂多算是君子之交,無論公事私事,我從來沒找過他,就是于瑾從省城倒調回青陽,我都沒去麻煩他,當然,我去縣里出差碰見他,也會象朋友一樣聊幾句,僅此而已?!?br/> “嗯,好一個君子之交,老虞,說說他家里的情況。”
“你算問到點子上了,老頭那張苦臉,大部分原因,應該是他家庭造成的,”虞挺華繼續(xù)說道,“老頭的家庭很不幸,老婆是個醫(yī)生,可癱煥在床上已經(jīng)有十二年了,五個孩子,三女兩男,大女兒反對父母之命,遠嫁外省,聽說走后從來沒有聯(lián)糸過,二女兒天生是個傻子,三女兒還算活得可以,可嫁給了當兵的人,遠在外地,頂多一年一次探親,大兒子是個害人精,十七歲在青州失手傷人至死,現(xiàn)在還在勞改農(nóng)場待著,小兒子呢,在家排行老小,從小驕慣縱養(yǎng),除了讀書不行,其他什么都敢干,高中沒混畢業(yè)就進入了社會,老頭無可奈何,只好讓他在水利局當了個臨時工,不過這小子挺聰明,沒人教自己就學會了開車,現(xiàn)在是水利局的專職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