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噸的重量乍聽上去讓人不覺得如何，前面的數(shù)字是三千。然，換給單位，以公斤計，則是三百萬。
　　這些晚了時候的大豆留在產地的話，會給當?shù)卦斐煞浅４蟮拿裆鷵p失，動亂不至于，對當?shù)毓俑墓帕Φ拇驌魠s無法想象。
　　小貝買下來，冬天盈利，算是他們的營銷成功，若虧損掉，叫策劃失敗，風險由他們來承擔。
　　不過當?shù)氐墓俑藛T也甭想好，無論小貝他們成功還是失敗，當?shù)毓賳T都必將受到處罰，沒有什么叫學費、為經濟發(fā)展埋單的說法。
　　看著一車車被推來堆在旁邊的毛豆，小貝是咬牙切齒，暗自想著如何把當?shù)毓賳T的處罰加重。想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如果不動用大唐巡查使的特權還真沒什么好辦法。
　　錯誤是犯了，人家官員被逮到也承認，哪怕其中有一部分運氣的原因，人家也不曾狡辯。放到具體的罪責上其實沒啥，頂多是削掉官職，說什么殺頭、流刑，根本不可能。
　　換到二十年前，此般的地方官員甚至還能從朝廷要來錢財和減免賦調的政策，天災嘛！非人力可為，誰叫今年的氣候不好。
　　但小貝他們絕不認同天災的說法，一致認定是楚州山陽縣衙門領導層犯的錯，雨水多是理由嗎？提前來了一股多年不遇的小寒潮是借口嗎？
　　“別指望能逃避，三百萬公斤的毛豆不承認無責?！毙∝愖テ鹨话衙购藓薜剜止疽痪?。
　　毛豆之所以加個‘毛’字是因為在豆莢的表面有一層細細的絨毛，從特殊的角度看非常清晰，摸聲去有毛茸茸的感覺。成熟的豆子上也有，但就不叫毛豆，叫大豆或黃豆。
　　“有蟲子，白白的?！蹦硣颖O(jiān)學子眼尖，發(fā)現(xiàn)了一條蟲子，好奇地伸手去碰，蟲子馬上自己卷成個團兒。
　　附近聽到的人同時看向小貝。
　　小貝根本不在乎，說道：“煮，把調料搭配好，先一鍋一鍋煮，煮出來的前幾鍋我們自己吃，目的是為了掌握火候。大鍋不加蓋兒煮，煮的時間不超過一刻鐘，煮出來的毛豆是綠色的，否則是黃色的，賣相上不好看?！?br/>　　“蟲子？”捏蟲子的學子提醒。
　　“一起煮，等到賣的時候有專門的人挑選。大家不要怕，蟲子而已，不臟，比大醬里的蛆還干凈。時間不等人，要不我就讓人挑出一堆蟲子拿油炸了當零食吃，又香又酥，油炸螞蚱你們吃過沒？嗯，搖頭的全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呀，想我這樣的窮人，每年都要吃上幾斤。”
　　小貝說完舔舔嘴唇，似回味一般。
　　小遠在旁點頭表示贊同，煮完這次的毛豆他們便打算找一個收割完的稻田去抓螞蚱。
　　對于他們這些跟著家人走南闖北的人來說沒有什么是不能吃的，蝎子、蜈蚣、蛾子等等全嘗過，尤其是去一趟印度地區(qū)的路上，可算是過到癮了。
　　當然，生的容易產生寄生蟲的東西不吃，不是下不去嘴，是怕吃出病，若是檢疫過的牲畜，他們可以拿把小刀一條條肉割下來塞嘴里生吃，吃的滿嘴滿手都是血的樣子。
　　對他們來說，沒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吃不了的苦。
　　不少富貴人家的學子監(jiān)學子卻沒嘗試過，聽著小貝說，一個個直咽口水，不是讒的，是惡心的，他們想象一下吃掉蟲子的情形便感到不寒而栗。
　　由于要先看看火候，只有三口鍋開始燒水，其他的人開始洗豆子。正常冷水煮，一鍋需要煮一刻鐘，如果把煮好的毛豆撈出去涼，鍋里的水還是開的，再放毛豆就不需要煮一刻鐘，鍋中的調料還可以繼續(xù)用，煮幾次再換水。
　　小貝九個人，加上徐依瓏忙來忙去，學子監(jiān)里只有一少部分的學子懂得如何干活，剩下的多數(shù)人一看就知道是初學。
　　小貝瞧著情況，皺皺眉頭又嘆口氣，顯然她對這些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很不滿意。
　　學子們還算聰明，會看臉色，見小貝面露不豫之意，一個個低著頭干得跟認真，并且還考慮著是不是今天過后多參加一些什么實踐活動，反正到時候考科舉之前也要參加、積累到足夠的小時數(shù)，否則不給資格。
　　有的人心思活絡，見氣氛不好，過來打圓場。
　　“小貝，今年楚州山陽縣的主政官員們確實很冤，前面的雨水還好說，誰能想到會來一股小寒潮？好比陸州下鵝毛大雪一般，太過少見，準備不足，有情可緣?！?br/>　　“啥？陸州？下鵝毛大雪？我就在陸州出生的，好，我提陸州可不可能下大雪，我就問你，若我出生那年我爹赴陸州上任，趕上的不是颶風，而是大雪，千里皆白，冰封月余，你覺得陸州能不能挺過來？”小貝問。
　　這人連忙點頭：“能，必須能，小寶和鵑鵑在那盯著，還會怕什么？他們一定會想出無數(shù)的辦法解決災害問題?！?br/>　　“那我再問你，如果今年楚州山陽縣的主政之人是我哥哥姐姐，大豆已經種下去了，在遇到小寒潮的情況下大豆能不能挺到成熟？”小貝又問。
　　這人繼續(xù)點頭：“能，必須能?！?br/>　　“這就對了，既然如此，當?shù)氐闹髡賳T又哪來的冤屈？”小貝看著說話的人說道。
　　“呃~！”此人搓搓手：“這個……誰能跟小寶和鵑鵑比呀，強人所難?！?br/>　　“跟誰比？當時要是我在，我就行，寒潮怕什么？一陣冷風而已，在田壟之間用煙熏就行了，常識，這叫常識，懂不懂？發(fā)生現(xiàn)在的情況，說明當?shù)貞獮臋C制嚴重缺式?！毙∝愓f完跑去鍋邊看水。
　　此人訕訕不已，他不承認小貝說的那叫常識，但他確實在書本上學過，要說準備不足也對，可是誰能想到這種月份上突然來股寒潮？
　　當然，想以此來講理是不行的，正如小貝說的那樣，如當?shù)刂髡耸切毢往N鵑，那么就絕對沒問題，即使沒擋住寒潮，他們也有本事把毛豆賣出去，是合理的價格。
　　“倒霉催的，唉~！”這人只能為楚州山陽縣的官員們嘆息一聲，誰讓他們管不到電報部門呢，一個小孩子因苦惱零食只有毛豆的問題讓小貝想個辦法，結果當?shù)毓賳T落馬，還有天理么？
　　“玉榮兄，真不冤枉?！毙煲拉嚋愡^來與學子說道，他認識此人，姓王，家中略有權勢，名潤，字玉榮，以前偶爾接觸，現(xiàn)在整日里跟著小貝他們跑，沒時間與故交們聚會，但總出錢資助他們開個詩會什么的，因為他是圈子里最有錢的，從印度回來發(fā)的家。
　　“哪不冤？幾十年遇不到一回的事情被他們趕上?！蓖鯘欉€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跟幾十年、幾百年沒關系，是他們確實沒準備，若我為當?shù)毓賳T，我必命人取本地竹木曬干備用?！毙煲拉囃瑯訄猿帧?br/>　　“若無寒潮，何如？”
　　“遇旱劈竹做渠引水，遇澇則集竹成欄蓄土，遇河中船只不足則扎而成排，盛夏搭棚遮陰，然？”
　　“算了算了，我與他們又不相熟，只是感慨一封電報而已?！蓖鯘檽u搖頭。
　　徐依瓏笑笑：“跟電報有什么關系？玉榮兄的意思是說他們被查是因為多了一封電報？我卻認為他們是由于在當?shù)刈龅牟粔蚝?，如果沒有這封電報他們從而保住位置，則是大唐一波波的巡查使失職，真如此，可就不是他們丟官那樣簡單，而是有無數(shù)人掉腦袋?！?br/>　　“對?！蓖鯘櫝姓J了：“利之一字，難也。”
　　他說的是朝廷派出去的巡查使，查不到問題，后人查到是前一次巡查使時候出現(xiàn)的問題，則前一個巡查使跟著倒霉，若查到了，則有重賞。
　　如瀆職，只要經過審核確認，獎巡查人員一千貫，如當?shù)毓賳T貪墨一萬貫，查到了，則獎巡查人員五千貫，種種獎勵擺在那里，懲罰同樣擺著，想不賣力氣都不行。
　　小貝對那些官員最后什么結果不再操心，當?shù)谝诲伱怪蟪鰜肀怀诺脚枥飼r，她先吹著氣兒抓一把，捏擠著吃，為什么不直接用嘴擼，因為怕吃到蟲子，她能油炸的，可不喜歡吃水煮的。
　　“行呢行呢，都嘗嘗，小遠，給?！彼咽稚斓叫∵h面前。
　　小遠拿起來一個吃，吧嗒吧嗒嘴兒：“桂皮放多了?！?br/>　　“我覺得也是?！毙∝愘澩?br/>　　“沒發(fā)現(xiàn)啊，我吃著不錯。”一個學子連著吃掉幾個，馬上又抓一大把，說道。
　　“你吃的少，開始認為好，吃多了你會發(fā)現(xiàn)有種酸酸的味道，而且煮的時間長了點，豆腥的鮮味不夠，下一鍋調整?！毙∝惪偨Y著。
　　說起吃，他們可是很權威的，平時在家中吃的東西可謂是精益求精，只有出門在外沒辦法時才對付著來。
　　經過一個時辰的實驗，吃飽了的眾人才確定最佳的火候與調料，當天忙碌到晚上，翌日又做一天工，小貝終于放他們回國子監(jiān)，一個個只覺得腰酸腿疼。
　　小貝他們也不繼續(xù)看著煮毛豆，回到家中休息兩天，整理隊伍開路，直奔豐州。
　　豐州是草原養(yǎng)殖的管理核心所在，因挨著黃河，也是物資集散中心，再往北去是以前突厥人的地方，現(xiàn)在都被承包了，一個一個的大牧場相鄰。
　　小貝他們過去是看看農場主們的生活情況，在草原上轉一大圈，順便看看土豆種植的試點以及訓練他們自己的隊伍。
　　屬于他們自己的隊伍經過訓練已經可以陪伴他們進行長途行進，只是還從沒配合過，這次正好是機會，當然，第一次還有許多家中的老人合作。
　　至于土豆，全大唐基本上哪都能種，但要說土豆好吃，喊淀粉多，產量大，只能有三個地方排在前面，河北道北部，也就是張小寶和王鵑那時的黑龍江；攏右地區(qū)，甘肅所在；剩下一個是靈州、豐州一片，內蒙古。
　　攏右他們不能去，太遠，渤海都督府同樣遠，惟有豐州相對來說近一些。
　　雖說全大唐各個地方都有司農寺安排的種子基地，但小貝他們不打算去最近的河南道，那里現(xiàn)在的土豆還沒成熟，屬于大棚試驗種植，正常的已經早收獲了。
　　“今年的土豆可以放開了吃?！毙羞M在路上的小貝躊躇滿志地說道。
　　跟隨一同上路的徐依瓏暗自咽下口水，不確定地問：“真，真的？”
　　“嗯哪！”小貝點頭，篤定道：“經過多年的繁殖，終于可以在吃的時候不需要去考慮做種子的事情了。白菜、土豆、地瓜、大蔥、蘿卜，產量是越來越高，很好。”
　　“白菜蘿卜也不值錢啊，產量低可以種其他代替?！毙煲拉噷@兩種菜無愛。
　　小遠跟著說道：“關鍵不在于值錢，而是適合冬天低溫地區(qū)存儲，還有各種干菜，是寒冬里的寶貝?！?br/>　　“可以有大棚啊?！毙煲拉囂嵝?。
　　“還可以有鹿肉、熊掌、海參和魚翅呢，是吧？你還問不問蝦蟆為官為私？”小遠擠兌了一句。
　　徐依瓏低頭不語，他知道小遠是在說‘何不食肉糜’這個典故。
　　走在路上的時候，隊伍中的新老人員同樣進行著交流，主要是新人員詢問，老人來解答，或者是遇到某個事情老人講一講經驗。
　　別看新人科班出身，學了不少，涉及到特殊的竅門時，還是老隊人厲害。隊伍行進中的瑣碎問題才是重中之重，如何上廁所、怎樣看風頭做飯、貨物什么時候給牲口增加什么時候自己負擔一些，全是學問。
　　他們跟別的單純的隊伍不同，不像商隊、軍隊，他們是綜合性隊伍，戰(zhàn)斗、組織、后勤等等，必須要能隨時進行轉換，哪怕是廚子，關鍵時刻也能抄起機槍打出火力點。
　　丫鬟們除了要侍侯好別的部門的人，還需要在生活的點滴中對小貝他們進行教育，在需要的時候變身霸王花。
　　即使是小貝他們也一樣在時刻準備著，否則徐依瓏的爺爺又怎會讓他跟著他們混？真培養(yǎng)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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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小貝他們的離開，整個京城都顯得冷清了。
　　李隆基這幾天就挺鬧心，平日里總有一大群孩子唧唧喳喳在各個宮殿中往來，結果一下子就沒了。
　　少了小貝的帶領，其他的孩子也玩不起來，更不可能進宮拉住一個宮女就做游戲，他們沒那么大的膽子，更不會像小貝一樣缺心眼，至少御史臺是這么認為的，雖然他們不敢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