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dāng)然,”藍(lán)決的笑容燦爛極了,他襯衣領(lǐng)口在夜色里敞開著,傳來帶著體溫的香水味到,“我一直喜歡女孩兒?!?br/> ?
凌晨的深夜里,上海像一艘科幻電影里懸浮在黑暗宇宙中的巨大航母,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燈光,和那些看起來像是各種電子回路的高架和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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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旋轉(zhuǎn)著的城市,像海綿般吸收著各種各樣的聲音,歡笑聲、哭喊聲、爭吵聲、婚禮聲、詛咒聲、嬰兒出生的啼哭聲、親人去世的悲痛聲、所有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像是黑色的城市污水一樣,流進(jìn)下水道,流進(jìn)城市之下的遙遠(yuǎn)的心熔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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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艘巨大的宇宙飛船,永遠(yuǎn)都在這樣沉默無聲地往前航行著,漂往宇宙里一個未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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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塵埃星河,漫長的宇宙極光,爆炸的太陽黑子輕輕地掃過滾燙的眼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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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顆輕輕跳動著的小星球,就像是幾百萬年前一樣,漸漸人入了冰河世紀(j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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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溪的瞳孔里倒映著的是已經(jīng)熄燈了的東方明珠,呼吸般明滅的光讓它看起來就像是一顆快要死亡的小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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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源倒空了第三支紅酒瓶,然后把杯子里的紅酒一口喝掉了。他把滾燙的臉貼在落地窗上,窗外這片外灘的江景,價值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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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嗎不告訴顧里你的真實(shí)想法呢?”簡溪看著面前喝醉了的顧源,皺著眉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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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我越來越覺得,”顧源閉上眼睛,羽毛辦濃密而西安長的睫毛濕漉漉的,“我不知道該怎么和顧里交流了。我覺得她漸漸的離開我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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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溪轉(zhuǎn)過頭:“你這不是作踐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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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也一樣么,你干嗎不和林蕭說,林泉回上海來找你,你已經(jīng)和她當(dāng)面講清楚了,叫她死心了阿。你沖林泉吼著讓她滾,不要再纏著你的時候,不是挺牛逼得么,怎么在林蕭面前什么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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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溪沒有回答,他看著窗外腳下翻滾著的混濁泡沫的黃浦江。外灘殘留的燈光倒映在江面上。被風(fēng)一睡就浪散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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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起風(fēng)了,有一點(diǎn)冷呢?!彼{(lán)決喝著啤酒,臉上紅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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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il沉默的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往前走著,過了一會兒,還是把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遞給藍(lán)決,“披上吧?!?br/> ?
巨大的黑色奔馳s轎車停在宮洺的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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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洺轉(zhuǎn)過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的男孩子,目光仿佛漆黑的午夜般幽深。男孩子轉(zhuǎn)過頭來,鋒利的眉毛英氣十足,他用星辰般的雙眼,回望了宮洺,然后他伸出手,抓過宮洺放在扶手上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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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別擔(dān)心她們了?!彼穆曇舴路饻?zé)岬乃粯樱錆M著動人的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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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洺點(diǎn)點(diǎn)頭,“你還住原來的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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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換了個地方。離你家很近?!?br/> ?
“好?!?br/> ?
蒸騰氤氳的霧氣里,我和顧里彼此沉默的對望著,不發(fā)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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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按摩浴缸把熱水源源不斷地沖擊到我們的身體上。這個巨大的浴缸是顧里和房東反復(fù)商量之后安裝的。為此她前后磨了房東一個月。這個浴缸達(dá)到足夠裝下我和顧里男湘三個人之外,甚至能裝下唐宛如!自從有了這個浴缸,我們就很少去南京泡溫泉了。這個浴缸成了我們四個女孩子的新寵。(當(dāng)然,當(dāng)我和顧里發(fā)現(xiàn)它也同時成了neil和顧源的新寵時,我們義憤填膺的說:“你們兩個男人也一起泡阿!要不要臉啊!”為此,解決方案是,我和顧里加入了他們倆……當(dāng)然,他們在浴巾里間覺得穿上了泳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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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卻只有我和顧里兩個人了。一個小時之前,真?zhèn)€屋子里擠滿了人,每個人似乎都在用最高的音量彼此嘶吼著。而現(xiàn)在突然人去樓空,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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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腳尖對著腳尖地盤縮在浴缸里。滾滾的熱水把我包裹起來,頭頂?shù)脑“员活櫪锶看蜷_了,盡管天氣已經(jīng)不冷,不需要加熱。但是她一直都喜歡這樣明亮的金黃色光線。我和她面對著面挨著。她的臉在光線下非常清晰,我甚至能看得見她臉龐上細(xì)膩的白色絨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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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妝后的顧里看起來之后十七歲。這樣的她,看起來更柔弱、更純凈、更美好,感覺和南湘一樣。但也更容易受到傷害。像一個脆弱的瓷器,而南湘不一樣,南湘也是純凈、也美好,但是南湘看起來更像是一汪泉水,無論刀傷還是劍創(chuàng),都無法留下痕跡,最后依然是一面完整而寧靜的水。但顧里不會,她碎了就是碎了,就算能工巧匠可以把她無數(shù)次的粘合,但是,每一條裂縫都清晰的記錄著她受過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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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面前平靜而略帶悲傷的她,又想想失敗的自己,不由得悲從中來。我伸過腳趾,在水下面輕輕的用腳趾掐了掐她的小腿。她眉毛一擰,沖我說:“林蕭你想死嗎?”因?yàn)闆]有化妝的關(guān)系,她的表情少了大半的狠勁兒,看起來像一個虛張聲勢的小丫頭,我不由得笑了,眼淚吧嗒滴進(jìn)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