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祖父葉居譙,葉綏眼中戾氣頓現(xiàn),卻很快就隱了下去。
她活了四十年,什么樣的人沒有見過?像葉居譙這種唯利是圖又性格陰狠的人,世上委實(shí)不少。
只不過……這樣的人恰好是她的祖父罷了。
說起來,葉居譙在朝中頗有令名,在禮部侍郎這個官職上也有不少建樹。
提到他,朝中何人不稱贊一句“為官有道,治家有方”?
然而這一句,對葉綏來說,是重重壓在頭頂?shù)木奘瑤缀踝屗贿^氣來。
不,不止是她,整個葉家三房都覺得如此。
這個“有方”,其實(shí)是三房無法擺脫的沉重負(fù)擔(dān)。
人人都說“天家重大子,百姓疼么兒”,但在葉家,偏偏不是如此?!~居譙最疼的,不是最小的葉安世,而是排行第一、第二的葉安泰和葉安固。
無他,因葉安泰和葉安固乃葉居譙原配楚氏所出,而葉安世則是其續(xù)弦計(jì)氏所出。
葉居譙與楚氏是少年夫妻,大抵是情深意重,在楚氏亡故之后,他對楚氏滿腔的愛都寄托在長子、次子身上。
為了護(hù)兩個兒子周全,他就連迎娶續(xù)弦,也特意選了性情軟弱的計(jì)氏。
人心有所偏是很正常的事,葉居譙疼惜原配之子也應(yīng)當(dāng),但葉安世同樣是他的嫡子,所得的待遇就差多了。
這么多年來,三房向大房、二房避讓了多少次?都快要成為大房、二房的踏腳石了。
葉安世為人灑脫,并不計(jì)較這些身外名利,本著孝敬的原則,總是習(xí)慣退讓。
但是這一次,事關(guān)兒子將來的前程,葉安世就不準(zhǔn)備退讓了。
一代只能出一個儀鸞衛(wèi),三房既有最合適的人,為何要放棄名額?
葉安世只是灑脫而已,又不是傻!
所以他才會對陶氏說那一番話,才會去延光院。
但葉綏知道,這放棄名額一事,本來就是祖父想出來的主意,就算父親去了延光院,又有什么用呢?
“娘親,我剛才都聽見了。父親去找祖父,可是祖父最疼六堂兄,會答應(yīng)嗎?”她這樣說道。
這句雖是疑問,但語氣很篤定。
陶氏也知道結(jié)果,她看著女兒尚稚嫩的臉龐,開口道:“不管老太爺是否答應(yīng),但既然要爭,態(tài)度就要過了明路,總要和老太爺說的……”
陶氏這話說得很直白:去延光院就是做個樣子而已。
三房為小,本就處于劣勢,面上就更不能留下可供指摘的地方。
“便是你祖父不答應(yīng),也沒有什么。愚哥兒若是能夠進(jìn)儀鸞衛(wèi),受些氣又算得了什么呢?”陶氏繼續(xù)道。
盡管心中氣憤,陶氏卻不怎么擔(dān)心。
在這葉府里面,愚哥兒才學(xué)武功都是最佳,進(jìn)儀鸞衛(wèi)的可能性比其他人都大。
聽了陶氏的話,葉綏面上不顯,心中卻嘆了口氣。
難怪葉家三房會有這等田地……
父母親還是太良善,還是將人心想得過好了。殊不知人心險惡,有些人幾乎是沒有底線的?
前世大房以病相脅、哥哥終身殘疾,還有后來葉居譙做的事……每一件都足以讓人警醒。
永遠(yuǎn)都不要以自己的底線來權(quán)衡他人,不然就深受其害。但顯然,父母親還沒這樣的警覺。
父母親心底里的善,令得他們不會將人想得太壞,卻也因此而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