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見,青山鎮(zhèn)的人雖然多,可是遠(yuǎn)不是混入了庚字衛(wèi)的“烏家班”對手,黑壓壓的人群被死死壓制著,慢慢往后退,朝左右散開。
但是這些人不很怕死,打退再涌上來,打退又涌上來,如同黑壓壓的潮水一般,打之不盡。
馬車突然動了起來。
時雍緊緊抱住趙云圳的身子。
庚一的聲音:“坐穩(wěn)!我們闖過去?!?br/>
聲音貼著箱子傳入,是說給庚字衛(wèi)的兄弟,也是說給時雍和趙云圳聽。
趙云圳再次興奮起來,眼里赤熱,時雍不得不緊緊摟住他,唯恐他忍不住尖叫。
馬車顛簸中徐徐往前推進(jìn),庚字衛(wèi)神勇難攔,烏家班也是走南闖北的人,個個訓(xùn)練有素,若是普通百姓遇上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敢與之為敵。
可神奇的是這些人根本不懼不怕,他們癲狂吶喊、沒有理智,對迎面砍來的鋼刀也能不閃不避,悍勇非人,甚至迎上來以命搏命,即便有些人受了傷失去了戰(zhàn)斗力,只留得一口氣,也要跪在地上,張臂望天大喊。
“青山之火,不滅不盡,邪君偉業(yè),千秋萬代。”
激烈的兵戈聲和吶喊聲震破天際,冷風(fēng)狂肆地灌入青山鎮(zhèn)的長街。
烏家班的圈子越縮越小,前方道路上的人卻越聚越多,這些人如同螞蟻一般,密密麻麻,看得人皮發(fā)涼。
這么多不怕死的人,這樣糾纏的打法,他們會很吃虧,庚一急欲突圍。
“烏家班的兄弟們,撕開口子。”
“領(lǐng)命!”
“快!快!他們想出去。攔住他們?!?br/>
“邪君之怒,天神之罰,一個也別想走。”
烏煙瘴氣,吼聲,殺聲,叫喚聲,亂成一團(tuán)。
這時,長長的街道上鐵蹄聲奔騰而來,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道吼聲。
“昭毅將軍到!”
趙胤身著胄甲,一馬當(dāng)先沖在前面,后面跟了一群錦衣衛(wèi)的將士,鐵騎踏過長街,披風(fēng)獵獵翻飛,人數(shù)不多,但軍容肅穆整齊。
戰(zhàn)馬上前,發(fā)出凄厲的長嘶。
趙胤厲喝一聲:“住手!”
他身長悍勇、冷峻逼人,可是,那群“青山百姓”根本就聽不進(jìn)任何的話,也不怕朝廷的軍隊,他們?nèi)缤偭税?,飛蛾撲火般往前涌,在堆積的烏云下,如黑壓壓的獸群,朝烏家班撲過去。
趙胤寶劍出鞘,高舉過頭。
“誰再動手,以流匪論處,格殺勿論。”
他手上長劍閃爍著森冷的光,烏家班的班眾在喊聲里靠近箱籠,伺機(jī)而動,而青山鎮(zhèn)那些人,仍不肯罷休,如同蝗蟲一般繼續(xù)往前拱動。
這形勢,壓根就收不住。
他們不怕將軍,不怕軍隊,眼里沒有懼意。
兵荒馬亂間,麻木的人群里有一個人突然抬起了頭。
正是那個青山鎮(zhèn)的老亭長。
他回頭看著趙胤,突然喊了一聲,“他們只聽縣太爺?shù)??!?br/>
趙胤抿緊嘴唇,眼神環(huán)視著涌動的人群,取下背上的弓箭,搭箭挽弓,一箭嗖地飛出去,射中檐下一個人的肩頭。
那人是錢名貴的護(hù)院,就站在錢名貴旁觀。
突然的慘叫和迸出的血光,把錢名貴嚇得哆嗦一下。
“錢名堂,你是要造反嗎?”
錢名貴看著趙胤,往后退兩步,退入人群中這才陰陰一笑。
“將軍息怒。烏家班不講信諾,七天堂會沒唱完就急著要走。青山鎮(zhèn)的百姓容不得這樣的事情,自發(fā)阻止他們,引發(fā)毆斗,下官也是沒有法子?!?br/>
趙胤冷眸微瞇,“煽動百姓作亂,你這個罪魁禍?zhǔn)?,看來是饒不得了?!?br/>
錢名貴一聲冷笑,沉聲說道:“我乃是青山鎮(zhèn)百姓的父母官,我不縱容百姓,難不成縱容這些低賤的戲匪不成?倒是裴將軍你,帶兵前來助匪,是想屠戮百姓,與朝廷為敵嗎?”
振振有詞。
顛倒黑白。
錢名貴很懂得這一套。
趙胤平靜地看著他,聲音沉涼,“錢縣令,當(dāng)真不肯住手?”
錢名貴道:“裴將軍不分皂白維護(hù)戲匪,圍剿我青山百姓,還想威脅本縣?哼,本縣是不會屈服于將軍淫威,置青山百姓安危于不顧的,我已決意與青山鎮(zhèn)共存亡?!?br/>
趙胤看著瘋狂的人群,弓箭瞄準(zhǔn)錢名貴。
“那本將成全你?!?br/>
錢名貴躲在人群后方,一聲冷笑:“我諒你不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