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祠堂里,供奉著歷任勛國公的牌位。第一任勛國公乃是隨著大夜朝開朝元皇帝南征北戰(zhàn)打下江山的謀臣,國公的爵位多是賜予戰(zhàn)功卓著的人家的,如紀家這般文臣能獲得這般殊榮的,只此一例,來之不易,也能顯示出百年前紀氏先人對大夜皇朝所作出的貢獻不容小窺。
即便是現(xiàn)任的勛國公不得圣寵,甚至于多次遭到皇帝斥責,但朝中真的敢與勛國公府為敵的人家也是沒有的。
百年來厚重根基的國公府第,并不是完全看皇帝臉色的。
紀挽歌帶著黃金白銀跟著一眾婆婆媽媽來到祠堂,兩人圍抱才能圍住的金絲楠木檐柱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那是一種無形的氣勢,讓進入祠堂的人不得不屏氣凝神,怕喘氣聲大了會驚擾了這祠堂中的先人英靈。
紀挽歌亦步亦趨的進入祠堂正堂,抬頭就看到了滿臉肅穆的紀老夫人。
“跪下!”紀老夫人聲音不大,但是威儀之氣濃重。
紀挽歌乖順的跪下,這個時候她也是知道的,好漢不吃眼前虧。
身邊有輕微的嗤笑聲,紀挽歌微微側(cè)頭,當然就看到了魏姨娘譏諷的笑臉。隨之紀挽歌也笑了,這勛國公府看來也是走到頭了,世家規(guī)矩都喂了狗,一個姨娘都能堂堂正正的坐在祠堂的正堂之上了。
“挽歌,你可知錯?”老夫人低沉的說。
紀挽歌重重的磕了頭,“孫兒不知何錯之有?!?br/> “你!”倒是魏姨娘先沉不起氣的跳起來,指著紀挽歌大罵,“你毆打姐妹,搶奪財物,哪一樣不是大罪!”
紀挽歌這時站了起來,淡笑著說:“我倒是不知道,一個妾侍能這般指責嫡女,這是哪里的規(guī)矩?!?br/> 魏姨娘被氣的滿臉通紅。
黃金白銀急忙上前拉紀挽歌,不明白為什么一直隱忍的小姐,今日這般強勢。
“你個畜生,給我上家法!”老夫人也是坐不住了,站起身喝道。
紀挽歌斜睨了老夫人一眼,不無諷刺的說:“紀家祖制,除非正妻,嫡子嫡女,其他閑人皆不能進入祠堂半步,祖母你可真是厲害,祖宗家法都敢廢?!?br/> 紀老夫人一口氣上不來,眼看就要厥過去。
紀挽歌轉(zhuǎn)身就走,呂媽媽等人從來沒見過這般的紀挽歌,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敢擋著她的去路。
黃金白銀嚇得滿頭大汗,腳下不停的跟著紀挽歌快步離去。
走出祠堂才發(fā)現(xiàn),小姐走向的方向,不是她們住的挽院,而是,國公夫人住的,花絨閣。
兩個丫頭更是驚的話都說不利落了,“小姐......,你可不能去夫人那里啊,你忘了國公爺下過嚴令,不讓你去見夫人的?!?br/> 紀挽歌卻是不理,反而加快了腳步。
花絨閣十年如一日,幽靜中透著蒼涼。母親院子里的老仆人看到紀挽歌,自然沒有攔著的道理。主臥室里一層層幔帳,層層疊疊的。
紀挽歌只能隱約的看到繡床上躺著的身影,她跪在重重幔帳外,到了這時眼淚才算是流了出來。
“娘親,我本想著能忍到嫁人的那一日,只要能離開這牢籠,我總有辦法帶您走的。但是這起子小人,偏欺人太甚,如今靠著男人離開這里的心愿怕是不成了。您放心,我會多存些銀錢,總有一天我會帶你離開這里,你等著我!一定等著我?!?br/> 說到后來,紀挽歌已是聲淚俱下,這些年就算是怎么樣的怠慢欺辱,她都能忍,為的不過是有一日能離開這吃人的國公府,能帶自己的母親離開這里。
這世上的男人能有多冷情,紀挽歌在自己的父親身上算是看了個十成十。
幔帳后,婦人低低的抽泣聲一聲聲傳來,紀挽歌卻在這哭聲中慢慢忍住了眼淚。就算是這些年她多次命懸一線,但總是不能撒手而去,為的也不過是這個跟她一起受苦的母親。
為了母親能活著重見天日,她只能逼著自己更加強大。
拭去臉上的淚,紀挽歌依戀的看了看幔帳后的身影,起身離去,她邊走,身后的哭泣聲愈響,心就在母親的聲聲悲泣中,漸漸變硬。
走出花絨閣,勛國公身邊的侍衛(wèi)已經(jīng)在等。
紀挽歌諷刺的冷笑,在黃金白銀強忍著淚的眼神中,跟著侍衛(wèi)而去。
再次回到祠堂,魏姨娘已經(jīng)不知去向。上堂上坐著的是紀老夫人,右手坐著高大英挺的勛國公,紀挽歌的父親,紀霆。下首站著魏姨娘的二子,紀明杰,紀明浩。
紀挽歌眼神在在場每一個人臉上掃了一圈,直挺挺的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