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在來年開春時去見‘老師’的時候,已經(jīng)是整整十歲了。前世的今年,他的父親贏子楚就已經(jīng)為秦王,而他也已是太子。只是此世不同,不論政局如何他還只是個不受重視的王太孫而已。
當(dāng)奚奴將他送至所謂書院時,他皺了皺眉頭。他知道自己的老師年歲不大,又不是正統(tǒng)秦人,可這書院未免太過偏僻,遠離中央這讓很多事都無法實現(xiàn)。
嬴政步履輕慢,腰間的玉佩紋絲不動,毫無從未學(xué)過禮節(jié)的樣子。他就像一個在貴族世界里沉浸多年的老者,高高在上又禮節(jié)周正,進退有度。一路過來,除了將他引來的奚奴外并沒再見仆從侍者,只能自己去找那所謂先生。
不知走了多遠,繞過已從巨大的樹木,忽然出現(xiàn)一院圍墻,青磚齊齊的碼著,看樣子是新建的院落,他一抬頭就看到一間庭院。與他熟悉的院落不同,里面引水為池,亭臺樓閣參差于花草樹木間,就連圍墻的開光漏窗都是有格式從來沒見過的花紋組成。
從漏窗里向內(nèi)看去,最近的樹下放著竹席,席前有一博山爐還徐徐的燃著香,席子前有棋盤,不知道是仆人偷懶還是主人暫離,總之棋子也不收就那樣成為了園中的景。
嬴政謹慎的穿過一叢迎春花,又越過不知多少亭臺和奇怪的草。直到一間在這花團錦簇間毫不起眼的屋子前,停駐了腳步。
順便要說的是,這些亭臺樓閣和現(xiàn)在流行的夯土臺基式寬大建筑不同,全然是一派精細作風(fēng)。早就聽聞楚人多豪奢,沒想到連院落都和秦地不同。
屋子開著窗,窗內(nèi)是層層書架,一卷一卷的書整齊的碼好,每個書袋都掛著一個小木牌用來標(biāo)記卷冊看樣子這是書房。他沒有看到正門,當(dāng)然,作為一個‘恭敬謹慎’的幼童,他也不可能冒然進到先生的書房。
因為那周圍的草實在長的太高,甚至鉤住了他的玉佩。嬴政不得不伸著小短手去解玉佩上的綢帶,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噠,噠,噠。
叮,叮,叮。
熟悉的玉佩雜組的叮當(dāng)聲,可卻沒有尋常腳步音,更像是——
手杖觸地的聲音。
他皺著眉頭,自己的這位先生小小年紀(jì)就不良于行?殘缺者不能為官……嬴政此時心里千回百轉(zhuǎn)。
不過他并沒有躲開,只是筆直的站著,準(zhǔn)備隨時行禮。他現(xiàn)在需要扮演的是一位敏感脆弱又希望給好不容易得來的老師一個好印象的孩童。
即使他的老師和他一樣大,還行動不良。
只聽‘吱’的一聲,視線的邊緣一扇木門被一只非常漂亮的手推開,看起來非常稚嫩可嬴政也不能否認那只手的美麗。即使他還看不到來人的身形,可一只手已經(jīng)足夠。遍覽六國美人奇珍的秦皇知道,真正美的東西不必認識它的全然,只需一個邊角就能感到震撼。就像是真正的美玉不必開采,只需露出半角就能讓人神傷,只需撫摸片刻便會讓人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