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只見運河兩岸的田地早已荒蕪大半。
同自己一樣,有無數(shù)流民在向還算太平的南方遷徙著,但會時不時地就倒下一兩個餓殍,其親人在一旁無力地哭著搖晃其身體,且準備找枯草點火燒掉其尸體,不然如果埋在地上會被人挖出來吃的。
因為正有饑餓的人正在分尸獨行而倒斃在地的餓殍。
明顯這些流民很是饑餓,但沿途的野菜早已被挖空,連樹木都沒有了皮。
許多流民只能忍饑挨餓地走,甚至有的走著走著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甚至還有許多鬣狗圍在四周,冒著綠光的眼睛逡巡著這些流民,明顯這鬣狗是吃過人肉的,甚至已經(jīng)吃習慣了,對這么多流民并不畏懼,只瞅準機會就直接撲上去撕咬倒斃的尸體。
朱由檢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亂世。
這就是他這個崇禎皇帝治理十七年的大明江山。
從京城一出來,這種觸目驚心的亂世景象就一幕接著一幕。
而在河邊還有許多纖夫。
這些纖夫大多面有菜色,赤身裸體地擁擠在河兩岸,一看見有船只出現(xiàn)就紛紛涌了過來,滿臉渴望地看著船只,只為了爭取到一個干活掙錢的機會。
但拉到船的纖夫畢竟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纖夫依舊只得在領頭人的帶領下繼續(xù)等活。
朱由檢沒有下旨立即關掉漕運,不僅僅是因為還未陷落的京師需要漕運的糧食供應,還有另外的原因就是在漕運上拉纖是這些流民們最后謀生的活計,如果自己貿(mào)然因為南遷關掉漕運,只會讓更多的人流離失所,甚至導致更大規(guī)模的民變。
要知道歷史上李自成造反就是因為自己這個皇帝取締了驛站,導致其失業(yè)才開始起兵作亂的。
但漕運終究以后還是要關掉的,畢竟自己這個皇帝都已經(jīng)南遷,再把每年幾百萬石糧食運到北方,明顯不劃算。
而這樣的話,這些運河上的纖夫都會失業(yè)。
此時,跟隨著朱由檢南下的一批船已經(jīng)被當?shù)毓賳T組織起來的纖夫拉動了起來。
那些已經(jīng)在拉船的纖夫看上去很瘦,但似乎有使不盡的力氣,當一根粗繩綁縛在其身上時,咬緊牙關地開始拉動起船只來,還步調(diào)一致地行進著,甚至還唱著歌以調(diào)整節(jié)奏。
正想著招兵買馬的朱由檢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些纖夫或許是很好的兵源,畢竟能做到統(tǒng)一聽指揮行進,很明顯很符合對士兵訓練的基本要求。
“姓汪的!你可算是讓我找到你了,你奸殺我妹,老子要殺了你!”
就在朱由檢想要招募這些纖夫為兵時,后面的纖夫隊伍中有人突然回轉(zhuǎn)頭來,抄起一根放在一棚屋前的哨棒就朝南遷隊伍中的一文官沖了過去。
為了騰出更多的船只運載南遷物資,再加上防止之前的明朝皇帝一樣無故落水,朱由檢等人沒有乘舟南下,而是沿著運河兩邊的旱路南下,而其他人也只能跟著皇帝一起走旱路。
不過,朱由檢和他的皇室成員有周遇吉的六千精兵護衛(wèi)著,但跟著南下的文武官員們則沒有那么多精兵護著,最多也就自己府里的一些家丁和沿途官兵護衛(wèi)著。
因而此時,一身材魁梧的纖夫也就大膽地朝隨皇帝朱由檢一起南遷的文官隊伍沖了來,但這纖夫沒沖幾步就被一同樣魁梧的壯漢給抱住了。
與此同時,深怕皇帝南遷事宜在自己轄區(qū)內(nèi)出差錯的地方官員則也忙令官兵拔出刀來,攔在南遷的文官隊伍側(cè)面。
“護駕!”
但周遇吉這時候還是低聲喝命了一聲,頓時幾名在朱由檢馬車里的死士立即將朱由檢貼的更緊了些,以隨時準備替皇帝朱由檢擋槍,而周遇吉也緊緊靠在了朱由檢所坐馬車邊。
與此同時,吳孟明也遞了個眼色,許多混在纖夫與流民隊伍中的便衣錦衣衛(wèi)就都警惕了起來。
朱由檢見此倒是直接對周遇吉吩咐道:“前去看看,把鬧事的纖夫帶到朕面前來,還有他們要殺的官員也帶到朕這里來。”
“是!”
周遇吉答應了一聲,就率領著一隊家丁精騎趕了過來,對著這兩名纖夫喊道:“皇上有旨,著你們到御前說話!”
“董偉,你放開我!關大虎,叫上大伙,去殺了那姓汪的!誰要是能殺了那姓汪的,我杜亭松給他磕頭!”
被那叫董偉的壯漢抱著的杜亭松這時候正吶喊著。
而董偉此時也正勸著這杜亭松:“杜亭松,你冷靜點!他現(xiàn)在是官老爺,豈是你能殺得了的!”
同時,這董偉用眼神制止住了正要號召一群纖夫沖過來的一名叫關大虎的壯漢。
而這時候,杜亭松因為見官軍騎兵來了,又見一穿著山紋甲的武將還說皇上有旨,也才冷靜了下來。
這時候,周遇吉便問著這杜亭松:“你要殺的姓汪文官是誰?”
“汪惟效!他跟俺都是徽州祁門的,他家是我們哪里最大的鄉(xiāng)紳,他奸殺了我妹子,我要找他報仇!”
這杜亭松回答道。
周遇吉點了點頭,就派了一家丁來到南遷中的文官隊伍這里來:“誰是汪惟效,陛下有旨,到御前回話!”
這時候,一藏在文官隊伍里的青袍文官被人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