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的神像被籠罩在一層柔光之中,唯有下拉的嘴角宣示著祂的悲憫與痛苦。
趙青仔細(xì)敲打過每一塊地板,得到的結(jié)果不算好,可以確定o夫人已經(jīng)讓人把挖出來的通道全部填上。
他似乎選擇放棄,靠坐在神像邊,凝視著圓環(huán)上的魚形圖案。
完美的時機。
于言想,作為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刺客,他一眼便從對方身上找到四五處破綻,同時,吹笛人的魔笛已經(jīng)準(zhǔn)備完畢。
他吹奏起來,如泣如訴的笛音正要響起。
一道明亮卻不刺眼的白光從上空驟然落下,撐起一道圓弧完美地將大廳中心籠罩在內(nèi)。
即將發(fā)出的笛音更是如同被人按下休止鍵,靈巧的魔笛瞬間變成毫無反應(yīng)的木頭。
這是何小彤的庇護(hù)之光,他們不應(yīng)該在杜崖那里埋伏嗎,于言一驚,身體先于大腦向后退去。
然后就在他動作的剎那間,一共四根鋒利如刀的鴉羽從上方飛來,似慢實快,不論躲閃。
于言的手腳被鴉羽深深地釘死在墻上,稍一移動便是劇痛扯遍全身。
他瞪大眼睛看向二樓,青年從欄桿一躍而下,揚起的風(fēng)衣衣襟像是鳥的翅膀。
正是整個任務(wù)中他最畏懼并且視為最大威脅的主考官!
謝長離輕盈落地,拄著手杖向著他步步緊逼,而他身后,趙青臉上不見絲毫震驚,而是肅穆起身,活動著手腕,電光在他指尖閃爍。
“原來如此,”于言此刻已經(jīng)無法逃離,很快就理清思路,“我這可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br/>
他懶懶抬起眼皮,哼笑一聲,抬起下巴指指謝長離背后的趙青:“不過,主考官大人,您就沒有懷疑過趙青的身份嗎,只下過一個副本的新人能有這個表現(xiàn)?”
這是明晃晃的挑撥離間,但在趙青確實行跡可疑的情況下,完全就是陽謀了。
然而,他再次低估了主考官。
謝長離:“吵。”
又是一根鴉羽飛過來,完美封住他的嘴。
“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謝長離凝視著地面,語氣輕柔,“是無限服務(wù)公司給你安排殺死隊友的工作還是后來跟o夫人勾結(jié)?”
于言心里冷笑,這是什么蠢問題,居然真的以為他會好好回答嗎?
可是,謝長離已經(jīng)自顧自說下去:“不回答,有點難辦,趙青。”
趙青明了他的意思,毫不猶豫的對著他放出電流。
謝長離注視著地面上的影子,男人的身體應(yīng)激的彈起,卻又被鴉羽牢牢定住,片刻后才無力地彈回去。
他開口:“何小彤,治愈之光?!?br/>
“好。”何小彤還是第一次看到刑訊現(xiàn)場,聲音都有點顫抖。
“第二個問題,o夫人舉行這一場宴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于言咬著牙,果真心狠手辣,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
謝長離繼續(xù):“趙青?!薄昂涡⊥?。”
“第三個問題……”
于言試圖發(fā)出聲音,卻發(fā)現(xiàn)他的嘴已經(jīng)牢牢被封死,只能夠痛苦地抽搐起來。
那個惡魔依舊凝視著地面,漫不經(jīng)心地下令:“趙青?!薄昂涡⊥??!?br/>
……
“最后一個問題,”謝長離終于抬起頭,“你也食用了晚宴,為什么不擔(dān)心o夫人把你當(dāng)做苗床?”
于言閉著眼睛,只能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咕噥。
為了應(yīng)對反復(fù)的受傷和治愈,他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人類的形狀,青黑的鱗片爬上全身,手變成鱗爪,滿口尖牙的嘴里不斷吐出嘶嘶的蛇信,異化的過程依舊在蔓延,甚至讓人懷疑這究竟是個人還是個怪物。
堵住他讓他無法回答的鴉羽終于被挪開。
何小彤再也忍不住發(fā)問:“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殺死其他人?我們不應(yīng)該是通關(guān)團(tuán)隊嗎?”
于言很明顯地笑起來:“那你為什么要加入秩序陣營呢?”
他再度沉入異化時帶來的幻覺,喃喃自語:“反叛陣營里面都是一群膽小鬼和老古董,恪守著什么屬于人類的純潔性,堅決不肯走上進(jìn)化的道路。”
逐漸墮落為怪物的過程讓他不自覺的抽搐著,晶瑩的眼淚不斷滑落,最終化作絕望和憤怒的低吼:“你們憑什么怪我!在那種情況下,任何人都會做出一樣的選擇!他們的遺骸可以讓我有能力出去!”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只不過是終于懂了這個道理,”他似乎又回過神來,看著其他人,“只有拋棄屬于人的一切,屬于人的□□,屬于人的精神,屬于人的感情,屬于人的道德,我們才能夠在無限流里活下去?!?br/>
于言嗤笑:“你們也走上這條道路,又何必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裝什么圣母。”
何小彤和趙青臉色都冷下來,顯得很想找個什么東西堵住他的嘴。
“啪啪啪?!?br/>
在他們身后,主考官卻鼓起掌來:“理解的很透徹?!?br/>
他在其他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上前,骨節(jié)分明的手舉起手杖,抵在于言脖頸件:“你以為你現(xiàn)在還活著是因為我們需要你的消息嗎?”
于言臉色終于變了,他意識到謝長離根本就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