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漆黑暗夜,伸手不見五指,平原上大雨瓢潑,雷聲陣陣,閃電時不時劃過夜空,映得平原上大亮。
“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鴻俊抹了把臉,在黑暗中四處張望,暗夜里仿佛潛伏著無數危險,妖氣四處逸散。
“別追了!”鯉魚妖跟在后面,大喊道,“我們已經快到長安了!”
鴻俊大聲道:“解決掉一個是一個!”
鴻俊站在平原道上,全身濕透,頭發(fā)貼在額頭上,不住喘息,足足一個月的長途跋涉,從太行山到關隴,一身衣服早已殘破不堪。他半邊身上還帶著血,順著雨水的沖刷流淌而下,浸入泥地里。
此刻他的腦海中滿是秦川平原下,茅屋起火燃燒的場面,孩童被咬掉半個頭的慘狀。
他警惕地觀察周遭,雨聲蓋住了平原上田野中,妖怪穿行的“沙沙”聲。閃電過后,世間唯有傾盆大雨,黑暗里剩下他脖頸上系著的墜子,亮著溫暖的光。
轟然巨響,麥田之中驀然躍出一只兩丈來長、血盆大口中長滿森寒利齒、黑不溜秋的妖怪,頭上長有五只血眼,如同一條有房屋大小的鯰魚,卻長有四爪,肢爪上更帶有濕滑的粘液,朝著鴻俊當頭咬下!
“是條鰲魚!”
鯉魚妖大叫,鴻俊驀然轉身,雙手一撒,抖開一道夢境般的光障,那鰲魚當頭在屏障上一撞,發(fā)出痛苦的嘶吼,朝后摔去。
電光石火的瞬間,鴻俊指間飛刀翻轉,一刀脫手而出,朝鰲魚頭頂主眼射去!
那斬仙飛刀乃是上古時陸壓神君留下的寶物,分飛風雷水火四相,此刻雷電飛刀一出,頓時引領天際閃電,如同瀑布般傾斜而下,鰲魚一個轉頭避開,額畔側眼被飛刀刺瞎,頓時發(fā)出咆哮,在地面上翻滾,緊接著鉆入泥濘之中就此消失。
下一刻,官道上激起四濺的泥濘,地面如同海浪般破開,朝著遠方激射。鴻俊當即抓住鯉魚妖朝背后包裹一塞,翻身上馬,大喊道:“駕——!”
長安城籠罩在暴風雨帶來的黑暗中,城頭不少官兵戴著斗笠,坐在擋雨檐下打盹,是時城外驀然傳來一陣妖獸嘶吼的巨響。
“外頭怎么了?!”
官兵們紛紛驚醒,聚到城頭,閃電劃過天際,只見城外官道盡頭出現了極其詭異的一幕——泥地內閃著光,電光四射,泥漿四飛,土地被破開,就像有一輛隱形的戰(zhàn)車,沿著官道轟轟烈烈地沖向長安外城門。
背后還追著策馬狂奔的一人,怒吼道:“哪里逃——!”
“放箭!放箭——!”
“長安宵禁——不得入城——”
然則警告已來得太遲,或可說變故發(fā)生得實在太快,城防隊長話音未落,那帶著閃電的隱形龐然大物已狠狠撞進了護城河!
“嗷——”隨著一聲狂吼,護城河中沖出一只黑色的龐然大物,縱身一躍。
城頭上所有官兵怔怔張著嘴,眼望那只長著四條腿的巨大鰲魚擺動尾巴,騰空而起,額頂還帶著閃爍的電光。
它一躍十丈,帶著泥漿和護城河中的水花,從城樓上劃出一道弧線,稀里嘩啦地摧垮了瓦沿,翻進了城中。
城防隊長:“……”
下一刻,巨鰲魚狠狠撞進長安城內地面,石磚激蕩破碎,朝四周飛開,鰲魚沉入地面,帶著浮于地表的電光刷然沖進城中主道!
“啊——”數十名衛(wèi)兵這才回過神,恐懼大喊。
“別追了!”一個聲音在夜色中喊道。
“飛刀還在它身上呢!”另一個聲音喊道。
“把飛刀召回來?。∧闵祮?!”
“不能召回來!有飛刀在它才沒法遁地,一召回來,它就潛進地里沒了!”
緊接著一道鉤索“唰”一聲射上長安城樓飛檐,白光映照一個矯健身影猶若天神般飛躍而上,衛(wèi)兵們再次眼睜睜看著鴻俊一腳踏上飛檐,在空中展開手臂朝地面一跳,飛身進了城內。
“快快快……快通知羽林衛(wèi)——!”城樓上,衛(wèi)隊長驚慌失措地喊道。
長安城內,鴻俊再次拋出鉤索,鉤在道路一側的房檐上,減緩下沖之力,打了個滾方落地。
“跑哪兒去了?”鴻俊說。
“叫了你別追……”鯉魚妖被裝在鴻俊背后行囊中,冒出個魚頭,嘴巴一張一合地喝雨水。
“追都追了!”鴻俊說,“你啰唆不啰唆?”
“在背后在背后!”鯉魚妖瞬間叫喚起來,眼睛看見了一道閃電飛速轉入巷內。
“何人夤夜作案——!”
“發(fā)光那人!抓住他!”
馬蹄聲響,夜間巡邏官兵疾沖過來,伴隨箭矢雨下。鯉魚妖大叫糟糕,忙催促鴻俊快撤,鴻俊閃身追著妖怪沖進小巷內,地面四處都是破碎的磚石。鰲魚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隔壁巷內轟隆隆的巨響聲以及百姓半夜的尖叫聲。
“這是哪兒?”鴻俊總算回過神來了,抬頭找屋檐想拋鉤索翻過去,卻發(fā)現自己置身于深巷中,兩側光禿禿的無處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