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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城清理隊,”連川從瞄準(zhǔn)鏡里看著左邊個子高些的那個旅行者,“你們已經(jīng)被鎖定,任何動作都是我開槍的理由?!?br/>
兩個旅行者都沒有動。
“現(xiàn)場沒有使用能力,”通話器里傳出李梁的聲音,“但是掃描到旁邊樓里有重力痕跡,大多旅行者都有,不確定是不是他們?!?br/>
“收到,”連川說,“已經(jīng)鎖定。”
正常處理旅行者的流程很簡單,確認(rèn)之后摧毀或者回收。
大多被他們攔截的旅行者,結(jié)局都是摧毀,哪怕能力特殊,也可以在不請示的情況下選擇摧毀不回收。
畢竟主城因為旅行者的能力吃過太多虧,尤其是總會跟他們正面沖突的清理隊。
但眼前這兩個,連川沒有立即動手。
他在距離兩條街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兩個旅行者里有一個就是之前躲在墻后的那個,身上依舊帶著那個已經(jīng)啟動了的主城武器。
而現(xiàn)在掃描結(jié)果已經(jīng)顯示在了護(hù)鏡上。
“旅行者身上有主城武器?”路千的聲音很吃驚,“還是啟動了的?”
“二代武器,”李梁說,“現(xiàn)在沒有人用,但一樣也是需要使用者生物信息才能啟動的,回收?”
“回收?!边B川說。
寧谷看了錘子一眼,錘子臉上的表情一看就挺絕望的。
跟寧谷不同,錘子來過主城很多次,對主城的了解要比寧谷深得多,尤其是鬣狗。
而對他們這些還活著的主城??蛠碚f,連川是鬣狗中的鬣狗,狗中狗,碰上了就幾乎沒有能逃得掉的。
“怎么辦?”寧谷小聲問。
錘子沒說話。
黑色的那輛車往下降了降,連川跳下了車,手里的武器很穩(wěn),寧谷能看到一個停留在自己胸口的小光點,甚至都沒怎么移動。
“你,”連川再次開口,“包扔過來?!?br/>
“憑什么?”寧谷看著他。
連川沒有說話,只是突然壓低了槍口,寧谷頓時感覺自己右大腿一陣揪心的疼痛。
這種疼痛是他打遍鬼城二十年從未體會過的,從骨頭縫往外,瞬間順著神經(jīng)彌漫到全身。
而且來得太過突然。
寧谷沒忍住喊了一聲:“啊——”
伸手在腿上瘋狂地揉著。
居然還能站著,還能動。
連川微微抬了一下頭,這個旅行者讓他很意外。
這一擊并不致命,但帶來的疼痛是常人難以忍受的強度,基本能讓人喪失行動能力,活捉目標(biāo)時通常只需要一槍。
“姓名?!边B川看著他。
“憑什么告訴你?”這人疼得呲牙咧嘴,但很有旅行者的風(fēng)格,哪怕是死了也要罵到?jīng)]聲音為止,“你會不會數(shù)數(shù)?數(shù)數(shù)自己算老幾!”
行吧。
“包?!彼謱χ@人的左腿按下了按鈕。
“啊——”這人這回終于沒能再站著了,一條腿跪到了地上。
旁邊的人想扶他,看到連川手里的武器時有些猶豫,但畢竟是個旅行者,猶豫之后還是很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抬頭看著連川:“你們到底要什么!”
連川沒理他,只是盯著已經(jīng)跪到地上的那個人。
是你嗎?
武器在你身上,但那種感受沒有出現(xiàn)。
被人窺探的恐懼感受。
那人手撐著地,喘了幾下:“我叫寧谷?!?br/>
寧谷。
連川記下了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并不在任何有關(guān)旅行者的記錄上。
不過寧谷剛才嘴還那么硬,憑什么來憑什么去的讓人數(shù)數(shù),現(xiàn)在又突然這么配合報出名字……連川的視線從瞄準(zhǔn)鏡里移開,慢慢從他身上掃過。
“要什么自己找!別動我別的東西!”寧谷一揚手,把掛在腿上的小皮兜扔了過來。
取包扔包的姿勢沒有異常。
包扔出來的軌跡也正常,沒有故意遮擋視線。
但先服了軟又扔包的這件事本身并不正常。
連川迅速把視線移到了寧谷手上,看到了他勾起的手指,還有指縫中透出的細(xì)微的光。
與此同時,旁邊的旅行者已經(jīng)順勢彎腰,手按在了地上。
跟釘子的配合都沒有這么默契過,寧谷在扔出包的時候很感慨。
連川沒說要找的是什么,但現(xiàn)在自己身上唯一奇怪的,就是那個突然開始發(fā)光的金屬小方塊。
揉腿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把小方塊拿到了手里。
扔包。
錘子能力發(fā)動。
他按下那個按鈕。
無論小方塊是什么,他跟錘子估計都沒有回去的可能了,所以就算被打成碎片,也要拉個墊背的。
旅行者也許怕疼,但關(guān)鍵時刻絕對不在乎死。
關(guān)于連川的傳說挺多的,雖然大家都不服,但是傳說里的連川形象到是一直很統(tǒng)一,冷酷,殘忍,戰(zhàn)斗力頂級。
只是大概從他手底下活著回去的人太稀少,所以還有一點從沒人提起過。
他能這么快。
寧谷的手指還沒在按鈕上按實,連川已經(jīng)到了他面前,他甚至都沒看清這人是怎么過來的。
就這還說主城都是普通人?這速度是靠外骨骼能達(dá)到的?
小方塊被一膝蓋撞得脫手而出。
落入連川手里。
接著他被連川一腳踹飛。
錘子被獰貓掃進(jìn)旁邊的下水道里。
所有的這一切,在包飛起的時候開始。
包落地的時候?qū)幑纫呀?jīng)確定自己死之前沒法拉個墊背的了,也沒辦法再在傳說里給連川加上一筆描述了。
回不去了。
釘子肯定會哭。
團長也會哭的,平時看著挺嚇人,但寧谷見過他哭。
瘋叔的預(yù)言成真了啊……
難怪團長和李向都不讓他來主城。
早知道這樣,那根羽毛他那天就送給地王了,讓他以后照應(yīng)著點釘子……
結(jié)果也還是什么都沒看到。
什么都不知道。
外面是什么樣的?外面有什么?消失的人都去了哪里?
我從哪里來的?
我為什么沒有父母?
我還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我也都還什么都不知道……
連川的瞄準(zhǔn)鏡重新對準(zhǔn)了倒地上的旅行者。
他能感覺得出這人身上沒有任何特殊能力,是什么支撐著他能扛下兩槍帶來的巨痛,沒有人會知道了。
就像永遠(yuǎn)也不會有人知道連川為什么能從地獄一樣的訓(xùn)練中活著長大。
連川的指尖碰到了觸發(fā)器。
寧谷突然抬起了頭,目光穿過瞄準(zhǔn)鏡,直接跟他的視線對上了。
“不?!睂幑日f。
隨著這簡單的一個字襲來的是濃霧一樣的恐懼。
難以置信的感受再次出現(xiàn),占據(jù)了連川整個身體,寧谷的目光沒有停歇,像一把劍擊穿護(hù)鏡,直直地插進(jìn)了他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