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確定余紅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時候,程小玥甩開了林逸琛的手,停下腳步。
林逸琛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紅白交錯的臉蛋,冷一挑起了英氣的眉毛。
“林先生,我已經(jīng)幫你應(yīng)付過了你母親,你答應(yīng)我的事情什么時候做?”程小玥抬起小巧的下頜,想盡量讓自己顯得嚴肅一些。
可她那張精致可愛的臉蛋看了就讓人嚴肅不起來,林逸琛強忍著笑意,伸手挑起她的下頜:“談判桌上的把戲,你跟我玩未免有些吃虧?!?br/>
看著他線條剛硬的俊臉,程小玥無端就想起來剛剛在林家被他逼著給余紅道歉的場景,聲音里不由得帶上了情緒:“難道你們有錢就可以隨意瞧不起人,踐踏別人的自尊嗎?我不欠你什么,你沒有必要跟我用這種輕佻的口吻講話!”
林逸琛當然清楚她在因為什么事情委屈,只是當時那種情形,他亦有說不得的苦衷。
程小玥眼中眼淚婆娑,咬緊了下唇轉(zhuǎn)身就要走。
大不了母親的后事她自己想辦法,比起在這里沒尊嚴的受氣,她寧愿砸鍋賣鐵。
一雙大手從身后陡然間捏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狠狠帶回了懷里:“跟我回去?!?br/>
“放開……你放開我!”程小玥試著掙了幾下,才發(fā)現(xiàn)這男人力氣大的很,她根本就掙不脫。
“老實點?!绷忠蓁∮昧Φ墓孔∷纳眢w,迫使她再動彈不得:“墓園地皮的價格根本就不是你能夠承受的起的,你父親成日混跡賭場,連房子都拿出去抵押了,你要用什么來給你母親辦后事?”
程小玥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不再掙扎,呼吸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給用力的扼住了。
她總是心比天高,卻終于還是拜倒在了現(xiàn)實的腳下。
“我會幫你?!蹦腥说穆曇魪念^頂?shù)瓊鱽?,“墓地的事情,我已?jīng)找人吩咐下去了。我說過的話,就不會食言?!?br/>
程小玥實在太累了,累到連悲傷痛哭、掙扎憤怒的力氣都不剩,她麻木的縮在林逸琛胸口,困倦一點點侵蝕上了她的神經(jīng)。
如果可以不堅強,她真的想就這樣放棄掉自己的生命。
……
林逸琛果然守約,替程母辦好了一切的后事。
葬禮安排在次月的六號,那天下著大雨,程小玥只記得她的視野里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黑。
火化的時候,程小玥呆呆的看著母親的遺體被推進巨大的火爐里,突然沖了過去,歇斯底里的試圖將母親拉回來。
后來是林逸琛將她拖了出去,他是唯一一個陪伴她走過那段黑白色時光的人。程小玥看著火爐的門被關(guān)上,發(fā)了瘋似的痛苦著,低頭就狠狠咬住了林逸琛干凈的手腕。
他沒有吭聲,就那么忍過了身體被燒成灰燼的時間,程小玥才終于松開了牙齒,唇齒間有巨大的血腥味彌漫。
草地被滂沱雨水清洗的蒼翠欲滴,空氣里有一股清新的涼意,程小玥看著墓碑上母親笑意鮮活的臉,直直就跪倒了下去。
身邊人來了走,走了又來,口中無關(guān)緊要的說什么節(jié)哀順變。
母親生前并沒有多少的朋友,而此刻程小玥也無暇顧忌這些人的眼淚和悲傷里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她最痛心的,是這個時候父親竟然消失不見了。
既同為夫妻二十多載,為什么連最后一程都不肯來送?
只是程小玥不知道,這時在墓園左側(cè)的楊樹林里,林薇薇跟程偉正在上演著恬不知恥的一幕。
頭頂?shù)挠晁鋈煌W。绦~h木訥的抬起頭來,林逸琛撐傘蹙眉看她,直接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
“女孩子的身體多么矜貴,怎么能受得了這樣的寒,你媽媽要是看到你這樣對自己不負責,一定會傷心的?!睖厝岬穆暰€從頭頂傳來,說不出的溫暖動聽。
這些日子以來,都是林逸琛在照顧自己,說不感動那一定是假的。
抬眼看了看林逸琛的手腕上血肉模糊的齒痕,那是自己剛剛留下的。
“起來。”林逸琛朝她伸出手來,“你還帶著離開親人的希望,所以才更需要堅強?!?br/>
程小玥已經(jīng)分辨不清自己臉上的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滴,她握緊了林逸琛遞過來的手,直接就撲進了他的懷里,放肆痛哭著。
她已經(jīng)壓抑的太久太久了,就像是在沙漠里遇到風暴的人卻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一樣。
林逸琛用力的抱緊了她,下巴緊挨著她的發(fā)頂,盡他所能,給她此刻需要的所有溫暖。
顧夏陽站在兩人五米開外的青石路上,懷里的花束掉落到地上,百合跟白色菊花灑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