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白他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匕首,這是他剛動身時在地上撿的。有這玩意在,起碼能對敵人造成傷害,接下來就是怎么操作的問題了。
他靠在一堵遭受過摧殘、滿布裂縫的墻壁邊,靜靜等待敵人的到來。
咔嗒——
廢墟外響起靴子與水泥磚地接觸的輕響,那是敵人抵達門口的象征。聽到這個聲音,游白的心逐漸懸了起來。哪怕已經(jīng)有了預(yù)案,但還是忍不住地開始緊張。自己的計劃能夠?qū)嵤┏晒??自己的短暫人生會被終結(jié)在這里嗎?
手在顫抖。但是現(xiàn)在不能害怕,哪怕是半秒的猶豫,都會把自己給葬送。游白捏緊拳頭,壓下心中的慌恐,屏息凝神,做好第一次殺人的心理準備。
然而,事情并不如游白所想的那么簡單。
那腳步聲在門口戛然而止,游白屏住呼吸等了數(shù)秒之久,也未能等到那聲音再度響起。
“離開了?還是在猶豫?”
游白逐漸焦躁起來。心中不由得生起僥幸的念頭,對方莫非已經(jīng)走了?如果再等等,自己是不是就能平安離開?
真能如愿便再好不過。游白畢竟只是個普通人,實在沒有能夠擊殺敵人的把握,不管是殺人還是被殺,他都很難接受。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殺——
“——找到了?!?br/> 猛然,惡寒遍布全身,一陣陌生男性的聲音從身后飄來,游白的心都停跳了半拍。
“居然藏在入口附近,很會躲啊。準備趁我進去搜尋的時候偷偷溜掉?”
“?。。 ?br/> 這道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像是精準的報時機器,話語之中不帶任何感情。而在游白聽來,那卻像是地獄的索命鈴,將要把他拖入無間地獄。
被找到了!
怎么可能?完全沒有聽見腳步聲,怎么做到的???
這兩個想法不約而同冒出來,冷汗劃過臉頰,游白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將軍”了。
帶著驚恐的眼神,游白回過頭來,視線與敵人對上。
那是一位大約三四十歲年紀的沉默男子,穿著不太合身的綠色吉恩軍服,臉長得很普通,讓人很難產(chǎn)生深刻印象。
上下掃視對方的打扮,游白很快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對方走到這里都沒有半點腳步聲。
“居然把鞋子給脫了?難怪聽不到腳步……對付一個小鬼都這么謹慎,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
那名士兵嗯了一聲:“對付別人未必需要做到這一步,但你不同。”
游白苦著臉:“哪里不一樣?”
“很簡單,沒有哪個士兵敢輕視新人類,哪怕對方還是個孩子?!?br/> 說到這里,他露出一絲冷笑,“真可惜啊,在當宇宙海盜之前,我曾在‘弗拉納岡’的新人類研究所呆過一段時間,多少聽過些你們這類怪物的傳言。對付你這樣還沒完全覺醒的新人類,只要不集中注意力就不會被感應(yīng)到了?!?br/> “你說我是新人類?”
“難道不是嗎?”
游白視線低垂,無力地扯了扯嘴角:“真是扯淡。我是普通人,新人類什么的,我完全聽——”
話未說完,他猛地掏出懷里藏著的匕首,用力刺向敵人的胸膛。
“——不懂呢!”
“唔!”
那名士兵大驚,下意識地往后躲去,只不過動作慢了一拍,匕首刺在他胸口上,沁出朵血花。
剛一命中,游白便知道自己失了手,完全沒有利器扎進肉里的手感,反倒像是用鈍刀捅石樁。他忽然想起來,既然對方是士兵,當然會穿防彈衣。
“捅不進去!糟糕——”
游白一愣,正欲追過去再刺脖子,卻不想對方動作更為利落,一手刀把匕首打落在地,然后跟了記鞭腿,把游白踢到墻邊。
“咕!”
游白下意識伸手去摸被踢中的部位,可指尖剛一觸及,卻如觸電般收回了手,也不知是不是肋骨斷了,側(cè)腹痛得要死,呼吸都不順暢。
士兵瞅了游白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落在地上的匕首,搖搖頭:“想不到還會來這么一下,果然新人類不可小覷。本來我還盤算著留你一條命,帶回去當實驗材料,不過現(xiàn)在我改主意了?!?br/> 他抬起槍口對準游白的腦袋。
“死……?”
游白睜大眼睛凝視著槍口,膛中是深不可測的漆黑,他從中看見了凝結(jié)成實體的惡意與死亡。一旦其中的彈丸被擊發(fā),自己的生命就將徹底終結(jié)。
直到這一刻,他才理解了一個很簡單的道理。
生命是廉價的,尤其,是弱者的。
不甘心嗎?
憤怒嗎?
不,根本沒有。
游白完全感覺不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他整個靈魂都被恐懼所包裹。對于他這種從小生長于和平的年輕人來說,死亡的威脅是新鮮的。也正因如此,緊隨其后的那股絕望和恐懼才來得更加洶涌。
手在抖。
游白死死捏緊拳頭,強行止住雙手的顫意,不想在最后一刻表現(xiàn)得那么狼狽??稍绞侨绱?,指尖越是發(fā)麻,到最后,連握拳都要耗費全身的氣力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