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說,魏國到底是戰(zhàn)國時期的初代霸主,那魏惠王在即位初期,可也是雄心壯志,只不過最終是將一手好牌,給打得稀爛。
但到底是霸主,眼中看到的還是天下。
跟衛(wèi)侯可不一樣,衛(wèi)侯看到的只是手里那丁點權力而已。
魏國在各國都有自己的布局,因為大家都知道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乃是兵家上策。
如果能夠策反搞垮一個國家,那為什么還要派千軍萬馬過去打。
宋國倒向齊國自然是魏國不想見到的,因為這不利于魏國的霸業(yè),魏國一直都在關注著宋國國內。
雖然今日的魏國已經不是當初的魏國,也無力再去更迭宋國的政權,但是曾今的布局,曾今棋子,都還是了然于胸的。
如果以借兵給楚國,能夠阻止齊國西擴,同時換取一個親魏的宋國,這顯然是非常值得的。
惠施有些動心。
于是又向姬定詢問,到底要借多少兵馬。
姬定給出的答案是三萬,但魏國還得準備兩萬預備兵馬,具體就看到齊國會增兵多少。
楚國向魏國借兵,主要就是兩個原因,其一,就是建立起信任,之前一直都是楚國在付出,魏國可什么都沒有付出,在這種關鍵時刻,口頭承諾已經沒有什么意義,楚威王必須要看到魏國的付出。
其二,就是避免動用徐州的兵馬,楚國就怕齊國是在巨陽虛晃一槍,然后從徐州出兵南下。
然而,這五萬兵馬,對于秦國、楚國、齊國可能比較簡單,但是對于此時魏國而言,可真不是小事。
惠施也不太敢擅自做主??!
于是他又火速返回大梁,將楚國的條件告知魏惠王。
魏惠王聽罷,顯得有些猶豫,于是召集一干重臣,商議到底該如何抉擇。
那成陵君聽到要借兵楚國,立刻站出來反對道:“大王,臣以為目前楚國是四面樹敵,繼續(xù)與楚國結盟只會令我們深陷其中,臣建議咱們何不與齊國結盟,共同對付楚國?!?br/>
立刻就有不少大夫站出來,支持成陵君的建議。
從傳統(tǒng)觀念來說,齊國到底是中原大國,且文化底蘊深厚,而楚國只是南蠻子,二者相比,許多魏臣從主觀意愿上就更傾向于齊國。
大家都是文化人,好溝通,那楚人都是土鱉。
而從現(xiàn)實來說,楚國目前境遇確實比較難,始終難以避免同時與兩個大國作戰(zhàn),只要楚國與秦國開戰(zhàn),齊國必然會在背后捅刀子。
反之,楚國若跟齊國開戰(zhàn),秦國也必然會在背后捅刀子,地理決定一切,那么就人性而言,大家也更愿意依附強者。
魏惠王聽到他們的建議,也有些動心,他也沒有打算一直跟楚國結盟,可瞅著惠施沉默不語,于是問道:“相邦以為如何?”
惠施瞧了眼魏惠王,道:“大王,我國身在齊楚兩國中間,且暫時又無力與他們兩國抗衡,故此我們要盡量平衡兩國,如此才可保全我國啊?!?br/>
說著,他環(huán)顧在坐的大夫們,又道:“你們說幫助齊國去對付楚國,可一旦我們將楚國擊敗,齊國會就此罷手嗎?那么齊國下一個目標又會是誰?”
大夫們不語。
惠施自問自答道:“必然是我國??!其實對于齊國而言,我們的地理位置更為關鍵,一旦齊國拿下大梁,那么東可攻秦,南可滅韓,北可破趙,齊國霸業(yè)可成啊!”
魏惠王稍稍點頭。
成陵君哼道:“近兩年來相邦總是為楚國說話,莫不是因為相邦與那位楚相的關系密切?!?br/>
惠施笑道:“我與楚相的關系談不上非常要好,我們之間的交談也都僅限于國事。另外,我可不是說一定要幫助楚國對付齊國,我的意思是,我們要幫助弱勢的一方去對抗強勢的一方,我國身處四戰(zhàn)之地,外事必須得靈活,不能偏向某一方。而目前齊國是處于攻勢,而楚國是處于守勢,我自然得幫助楚國對抗齊國,如果他們兩國攻守轉換,那我們就應該站在齊國一邊?!?br/>
又有一些大夫站出來支持惠施的建議。
其中一個大夫便道:“大王,如今我國之所以外無戰(zhàn)事,全因楚國將我們的主要敵人都吸引過去,我國才能得一時安穩(wěn),若是楚國被擊敗,那么我國只怕也難以獨善其身啊!”
魏惠王點點頭,道:“言之有理,楚國若敗,且不說齊國會否進攻我國,光西邊的秦國就足以令我們頭疼,還是依相邦之言,借兵給楚國防衛(wèi)巨陽,但也僅限于此,到底巨陽也關系到我國南邊的防衛(wèi)?!?br/>
......
......
徐州。
點將臺上,站著三人,正是齊威王帳下的三駕馬車,鄒忌、田嬰、田盼。
三人看著下面統(tǒng)一身著宋軍戰(zhàn)袍的齊國戰(zhàn)士們,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激動、興奮的神采。
其實目前而言,這齊國的綜合國力才是最為強大的,要勝于秦國,因為秦國基本上就一直在打,就沒有消停過,而齊國則躲在后面猥瑣發(fā)育。
上回大戰(zhàn),齊國是損失最少,得到的卻是最多,實力更勝往昔,如今齊國的將軍們瞅著楚國和秦國打得那么熱鬧,都閑得開始有些著急。
這么多軍隊,這么多糧食,這要不打仗,那留著干嘛!
其實姬定、張儀也都想到這一點,此時此刻,齊國必然是要挑起戰(zhàn)爭。
鄒忌將一杯酒遞給田盼,又是笑道:“將軍!這可是天賜良機呀,能否一舉奠定我齊國霸業(yè),可就在此一舉了?!?br/>
田盼點頭道:“相邦大可放心,若此戰(zhàn)戰(zhàn)敗,我田盼提人頭來見。”
“好!”
鄒忌舉杯道:“我祝將軍早日凱旋?!?br/>
田嬰也舉杯敬向田盼。
飲罷,田盼便率領大軍浩浩蕩蕩開向宋國。
等到大軍遠去之后,鄒忌與田嬰才慢慢從點將臺上下來。
“聽聞那位年輕楚相已經去到了濮陽,還向宋國正式宣戰(zhàn)。”田嬰道。
“這倒是符合那位楚相的個性?!编u忌笑呵呵地點了下頭,又道:“我也馬上要過去會一會他,至于中山國那邊就拜托靖郭君了?!?br/>
田嬰充滿自信地笑道:“相邦請放心,我不會讓北方勢力對我國形成威脅?!?br/>
鄒忌點點頭,又是感慨道:“原本我們都還以為楚國與秦國在巴蜀只會小規(guī)模打一打,可不曾想,這局勢竟然會演變到這種地步,呵呵,這可真是天佑我齊國??!哈哈---!”
......
楚都。
“啟稟大王,屈將軍已經率領兩兩萬大軍趕往巨陽,再加上當?shù)匾蝗f的守軍,共三萬兵馬,如果周客卿能夠成功從魏國借兵,我們在巨陽的兵力可達到六萬之多,足以防衛(wèi)巨陽。”
屈易為向楚威王稟報道。
楚威王點點頭,但是眉宇間還是暗藏憂慮。
試問誰想兩線作戰(zhàn)。
但這樹欲靜而風不止,不得不承認,楚國此次確實是被迫應戰(zhàn)。
深思一番后,楚威王又道:“寡人曾與齊人多番交戰(zhàn),那齊人狡猾多變,我們還是得小心行事,再傳信給徐州前線,讓景翠務必要防守好徐州的齊軍,沒有寡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準擅自調動,若是徐州前線有失,巨陽將會面臨兩面夾擊。”
那邸陽君潘郢突然站出來道:“大王,如今我們與宋國戰(zhàn)事在即,可是我國最近可是來了不少宋人,這可是一大隱患??!”
此話一出,高固、屈易為不免皺了下眉頭。
大家都知道他口中的宋人,指得就是子讓他們那些墨者。
而子讓又關乎著新法。
可見這保守派也真是無孔不入??!
雖然如今新法還未涉及到他們的利益,但若有機會他們還是會上去踹一腳。
楚威王不露聲色,問道:“那依卿之見,該當如何?”
潘郢遲疑片刻,才道:“臣以為那端木復乃是大王您邀來的,若是他們抓起來,會令大王名譽受損,不如將他們驅逐出境?!?br/>
楚威王點點頭,道:“言之有理啊。”
高固突然瞧向坐在對面王子槐,沖著對方眨了兩下眼。
王子槐愣了愣,旋即又顯得有些遲疑,但在高固不斷鼓勵下,還是站出來道:“父王,兒臣認為此舉不妥?!?br/>
楚威王立刻問道:“王子有何看法?”
王子槐想了想,組織了下語言,才道:“端木老先生他們目前可是關乎國內變法,而如今周客卿又不在這里,就將他們驅逐出境,這...這于變法不利啊?!?br/>
潘郢立刻道:“王子此言差矣,新法的關鍵在于周客卿,而非是端木先生,天下墨者可不只有端木復一人,到時我們可以再請他人前來,不一定非得是宋人?!?br/>
王子槐道:“我與端木先生交談過,其為人正直,品德高尚,就算端木老先生心念宋國,他也會選擇回宋國與我軍為敵,絕不會使出一些卑劣手段來幫助宋國?!?br/>
潘郢笑道:“王子到底還是太年輕了,這人心隔肚皮,誰又知道端木復到底是怎么想的?!?br/>
王子槐顯得有些遲疑。
高固卻又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王子槐得到令尹的鼓勵,才道:“我愿為端木老先生擔保?!?br/>
楚威王哦了一聲:“王子真的愿意為端木復等人擔保?”
王子槐還是猶豫了片刻,點頭道:“是,兒臣愿為端木老先生擔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