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屋內(nèi),小鐵蛋喝完最后一口雞湯,捧著肚子,無比饜足地砸了咂嘴。
這只野雞夠肥碩,分了大伯家一半后,還剩下一小鍋,俞婉又去后院的毛竹林里挖了兩棵竹筍,切成筍片下進去,如此,方吃到了晚上。
俞婉給姜氏也喂了些雞湯,以及一點用雞胸肉捯成的肉糜。
姜氏依舊只醒了一小會兒,又很快昏睡過去了。
久病之人,不宜進補過多,比起雞湯,姜氏更需要的可能是一碗清淡養(yǎng)胃的糙米粥。
“阿姐,我們明天吃什么?”小鐵蛋坐在火盆旁的小板凳上泡腳丫子,一邊泡,一邊睜大了眸子問。
俞婉拿了塊粗糙的干棉布走過去:“雞雜還沒動,明天給你炒個蒜苗雞雜?!?br/> “雞雜是什么?”
“就是雞的內(nèi)臟。”
“內(nèi)臟又是什么?”
這孩子話癆起來真是沒完沒了。
俞婉說道:“別說話了,說興奮了待會兒睡不著?!?br/> “哦?!毙¤F蛋乖乖地應(yīng)下,沒一秒又張開小嘴巴。
可不等他開口,俞婉便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興奮就是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br/> 小鐵蛋悻悻地閉了嘴。
俞婉蹲下身,給小鐵蛋擦了濕漉漉的腳,擦過才知道,這孩子的腳后根竟然已經(jīng)凍上了。
俞婉拿起小鐵蛋的鞋子,就見鞋底果真破了個小洞。
俞婉把小鐵蛋塞進被窩:“睡覺,不許說話了?!?br/> 言罷,她轉(zhuǎn)身去找小鐵蛋的鞋,卻發(fā)現(xiàn)每雙都又破又舊。
“阿姐!”小鐵蛋忽然興沖沖地開口。
“不是說了不許說話嗎?”俞婉轉(zhuǎn)頭看向他,就見他不知何時躺在了她昨夜睡過的位置,見自己朝他看來,他忙往姜氏的身側(cè)挪了挪,眨巴水亮的眸子說,“阿姐,被窩給你暖好了!你快來睡吧!”
俞婉神色未動,心頭卻掠過一絲難以言說的酸澀,彎了彎唇角,輕聲說:“好,我這就來睡?!?br/> ……
這邊,俞婉歇下了,另一邊,趙氏卻輾轉(zhuǎn)難眠。
她想起白日里的事,覺得自己簡直是見了鬼!
那丫頭是她看著長大的,有多小媳婦兒她再清楚不過了,平日里在她面前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一口一個“趙嬸”,叫得比娘還親熱!
她讓那丫頭往東,她從不往西,她讓下地,她就不敢不聽!
這么多年過去了,那丫頭對她的好有增無減,便是曾經(jīng)去她那什么表姑婆家住了一整年,回來照樣沒有與她疏遠,反而更拿她當(dāng)佛祖供著,還把從表姑婆家?guī)淼膸装賰裳┗ㄣy全都用在了她與兒子身上!
這蠢丫頭對她言聽計從,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怎么幾日不見的功夫,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想到雞湯沒喝到,還反被阿婉把自己摔進了豬食槽,趙氏面子里子丟盡,氣得在被窩里直磨牙!
但她最氣的并不是這個,而是方才女兒告訴她,阿婉那死丫頭竟把從她這兒搶走的雞送去給老俞家的人吃了!
“死丫頭誠心要氣死我……你給我等著!阿恒回來了,我讓他休了你!”
……
翌日,俞婉再次起了個大早,夜里飄了會兒雪,下得不大,只薄薄地落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