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宮中派來一位特使,探查青陵山的山崩是否妖獸作祟。
得到消息的夏侯亭和張有涯各自率了人在山門處恭候著。
夏侯亭面色有些發(fā)白,雙目中卻是流光溢彩,只瞧那春意盎然的神情,簡直叫人疑心皇帝是派了個和他有首尾的寵妃過來。
沈映泉換了身干凈衣裳,臉色慘淡,時不時輕輕咳嗽幾聲。
奇的是,掌門張有涯的臉色竟然比這兩個重傷在身的人更加難看。
眾人等到正午時分,終于見那特使氣喘吁吁爬上石階。
一個肥胖的宦官。
夏侯亭當即綠了臉,徑自拂袖而去,那宦官被千層石階生生榨了兩斤肥油出來,膩膩地糊在身上臉上,見夏侯亭不悅,一張原本喜氣洋溢的臉頓時垮成了茄子,顛著兩只胖手,苦哈哈地追住夏侯亭解釋去了。
“奇哉怪哉!”蘭不遠搖頭晃腦,“顯然,夏侯將軍品階比這位特使高得多,那他為什么要巴巴跑到山門口來迎接?”
“大約以為來的是別人。”沈映泉不知何時站到了蘭不遠身旁,語聲淡淡,平視前方。
蘭不遠嘻笑:“難道是心上人不成?”
沈映泉微微一怔。昨夜便發(fā)現(xiàn),夏侯亭時不時不經意地抬手撫一撫胸前,似乎那里藏有一物,叫他安心。每當那樣的時候,夏侯亭的目光總會特別軟和。
心上人嗎?沈映泉不知想到了什么,唇畔浮起一抹苦澀。
少時,夏侯亭親衛(wèi)小跑過來,說是將軍交待,他與特使已前往后山,無需青陵派弟子陪同。于是張有涯有氣無力地招呼一眾內門弟子,前往天樞閣繼續(xù)參悟寶冊。
沈映泉假稱閉關,繞了一圈,潛入了蘭不遠閨房。
“大師兄啊,夏侯亭和特使在一起恐怕是分身乏術,你……當真是來保護我的?真的不是另有所圖?”蘭不遠隔著木桌,小心地同沈映泉保持距離。
沈映泉陰沉著臉,拎起桌上那壺冷茶,一杯接一杯往腹中灌。像是借茶澆愁。
蘭不遠挑挑眉,無所謂地走到床沿坐下。
沈映泉突然冷哼一聲,道:“你也配!”
蘭不遠只怔了一瞬,旋即曼聲唱道:“說要的是他,說不要的也是他。先動心的是他,先厭棄的也是他。心悅時,我便是那柔情似水,變了心,我就成了死水沉潭。歡喜時,我是那烈火焚他心,久了倦了,便是死灰也不復燃。分明是他負了心,萬般不是加諸我身。郎啊郎,恨不得,下一世你做女來我做男!”
沈映泉先是嗤之以鼻,漸漸,那調子刁鉆地趁虛而入,刺得他胸腔正中微微一痛。他有些不自在,等到蘭不遠慢悠悠唱完,背上竟是爬滿了冷汗。
“這是什么?”
蘭不遠蹺起了腳:“花樓女子唱的小曲。”
沈映泉一怔:“她們唱這樣的?”
蘭不遠笑了:“大師兄沒去過花樓?不,她們不常唱這樣的。若是大師兄想聽她們最愛唱的,等天黑了我再唱給你聽?!?br/> 她促狹地擠了擠眼睛,眼角處的鉛粉細細碎碎地落下來。
沈映泉嘴角一抽:“不必了?!?br/> “大師兄有心儀的人?”蘭不遠把手肘放在膝蓋上,雙手托腮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