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有涯的名字,卓景黯然神傷,沈映泉微微蹙眉,而蘭不遠和黃舒對視一眼,皆是倒抽一口涼氣。
卓景向來不理俗事,師兄張有涯究竟會不會醫(yī)術,他其實并不是很確定。
沈映泉卻是很清楚張有涯的斤兩,在他看來,張有涯說是個江湖騙子也不為過,便是從前在青陵派修行時,他對張有涯就不甚敬重,有時甚至懶得虛以委蛇。要說張有涯能治什么怪病,沈映泉是一百個不相信。
而蘭不遠和黃舒知道實情,自然能想到其中定是大有古怪!總不能是妖王大發(fā)善心、懸壺濟世?!
從白楊氏斷斷續(xù)續(xù)的話中,得知張有涯不許他們上青陵山尋他,該用藥的日子,他自會親自登門,也不收診金。
說來也奇,只要服下張有涯的藥,不過一炷香功夫,再嚴重的病情也會即刻就好,且不是好轉,而是好得徹徹底底,孩童身上那些腐爛的黃斑消失無蹤,皮膚回復光滑,幾乎不留下半點痕跡。
只是張有涯也無法做到根除這怪病,每隔一個月,又會復發(fā)。這一年來,張有涯來得倒也及時,往往不等那銅錢黃斑爛進肉里,就會上門派藥治病,漸漸眾人也習慣了,不再四處尋醫(yī)問藥,只安心等他來醫(yī)。
這一次,白楊氏的兒子又發(fā)病了,已有足足七日,卻不見張有涯上門。到了昨日,婦人和丈夫商量,能不能花錢聯(lián)絡上青陵派的管事給掌門張有涯帶個話,正要托人時,青陵山就出事了!
柳條莊距青陵山不過五里,見到那兩頭半山高的巨獸,整個村莊的人嚇得腳癱手軟。官兵來得倒是很快,兩頭妖獸還在斗得你死我活,臉色蒼白的官兵就來到柳條莊,指揮著一眾村民撤往卞京以北。
昨夜走到半路,收到消息,妖獸已除,軍民們又重新返回了家鄉(xiāng)。途中,白楊氏和丈夫得到消息,青陵派已毀,掌門張有涯不幸罹難!
夫婦抱著已經(jīng)發(fā)病的兒子痛哭了一場,到了京城,便四處打聽青陵派有沒有弟子幸存。
這一打聽,打聽到了。
張有涯師弟卓景,以及門下大弟子沈映泉正下榻官家驛站。得到消息的白楊氏,好容易熬到東方發(fā)白,急急忙忙上門來求醫(yī)了。
夫婦二人并沒有把孩子帶過來,而是讓仆人守著,歇在隔壁的客棧里。
卓景無奈地解釋,自己并未習得師兄的醫(yī)術,對此愛莫能助。
那婦人百般勸說無果,便退而求其次,將目光轉向了立在一旁的沈映泉。
婦人釵橫鬢亂,雙眼如桃,嘴唇上一層層盡是脫下的死皮,說了大半天,早已口干舌燥,抓住沈映泉,又將方才的話重復了一遍,竟然沒有留意到沈映泉半邊鬼面的外貌有多么駭人,想來一個母親心中惦記著自己孩子的時候,心里眼里是見不著其他東西的。
沈映泉目光微閃,也只慢慢地搖頭。
“兩位道長,兩位仙家!我的孩子真的好可憐!你們?nèi)タ匆谎酆貌缓茫烤腿タ匆谎?!可憐可憐孩子吧……”婦人反反復復地勸說,“就去看一看好不好?能不能治不要緊,看一看,看一看說不定會想起些什么……只要能救救孩子,要多少銀子都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