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不遠站在琉璃塔前,嘆了口氣。
一個蘋果臉侍女迎了出來。
“您就是國師大人在等的客人吧?”她一笑,兩頰堆得滾圓。
“是……吧?”蘭不遠也不太確定。
“您稍等片刻,大人換了衣裳就會下來。”侍女引著蘭不遠登到第八層。
蘭不遠環(huán)視一圈。琉璃塔越到高處越窄,這一層大約五丈見方,正中放了一張黑色八仙桌,旁邊象征地扔了兩三把椅子,雖說一塵不染,卻不像是個正常的會客場所。
蘋果臉侍女施了一禮,順著黑木旋梯下去了。
蘭不遠以為她去準備茶水,不料干等了近半個時辰,國師不來,侍女也不見。
她走到雕花木窗邊,向下看了看。
黃舒倒是還在,和青衫少年坐在塔底白玉石階上,雙雙托著腮。定晴一瞧,二人身后還歪歪坐了個女娃,頭大身子小,可不就是方才引她上來的侍女?那青衫少年和侍女二人時不時碰一碰頭,笑得東倒西歪,完全沒個正形。
蘭不遠疑惑了:“這國師,看起來御下并不嚴厲,不講那些規(guī)矩的。可若他是個隨和的人,為什么要擺架子,大半個時辰還不下來?”
又等了半個時辰,樓上依舊靜悄悄,沒有半點聲息。
蘭不遠倒也不急。她是個閑人,在哪里閑也是閑。天機塔建得高,半空的風似乎比地面上干凈很多,配著淡淡的清雅木香,令人心曠神怡,這份難得的清靜,叫蘭不遠生出了困意。
蘭不遠頭頂上方,黑袍青年換了十來根腰帶,依然不滿意。
終于,他撿出一根灰黑色,有流云暗紋的窄帶子系上,終于挑不出毛病了。走了兩步,又發(fā)現(xiàn)這件蜀山天蠶絲外袍有點透,里面的灰色云洲霧綢中衣隱隱泛著幽光。他又皺起了眉。
蘭不遠拉過一把椅子,伏在八仙桌上睡了一覺。
也不知睡了多久,聽到“篤篤”聲,迷迷糊糊抬起頭時,一個激靈,差點沒掀了桌子。
八仙桌對面坐了個人,一個宛若神仙下凡的人。
這樣貌,天上地下,再尋不出第二個。對著這樣一張臉,蘭不遠詞窮了。
只是對方臉色有些陰沉,手中不緊不慢地把玩一個質(zhì)地精良的銀色鬼面具,正是面具的邊緣磕碰在桌面發(fā)出的聲音吵醒了蘭不遠。
他的頭發(fā)束得微微有一點歪,卻是歪得正好,不會顯得輕浮,又不嚴肅沉悶,有種不羈的風流。一身黑袍,有流光沿著縷縷布紋滑過,領口微敞,引得蘭不遠目光直想往里鉆。
蘭不遠吞了吞口水,說了句蠢話:“你的面具,能給我看看嗎?”
對方一怔,神色莫名地看她一眼,將面具往桌上一扣,推了過來。
蘭不遠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長、指節(jié)漂亮,皮膚略有些蒼白,似乎比他身上的絲衣還要光滑些。
“睡得好嗎?”他問。
蘭不遠:“?。俊?br/> “我這里,很好睡?”雖然聽起來像是在嘲諷人,但他的聲音實在是悅耳。
“還好,”蘭不遠真誠地假笑,“還好。你若是再遲來一兩個時辰,大約睡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