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荒山草叢中,秦風不知何時已醒來,眼前模糊,耳朵里兀自嗡嗡作響。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看清了眼前情景,并無惶恐,反而神情凌然,處亂不驚靜坐原地,不言不語,眼中泛有兇光。
不遠處,黑衣人和一瘦弱老道彼此怒目而視,正強勢斗法!
夜空中,黑衣人虛空醉步,手中長劍挑起浩然正氣,漫天飄零的縹緲劍氣,白如雪薄如絲,聚仙幻之靈,夾風雷之勢,如九天銀河落凡塵,是如此美麗,又那般兇險。
劍氣萬千歸一,化為醉仙虛劍之影,剎那光華,夜如白晝,疾射老道而去。
老道連踏三步迎上,面露莊嚴,疾掐手印,全身散發(fā)咄咄金光,只見老道以身化符,周身上下仙氣彌漫,低低念道:“無量道法!”
下一刻,虛劍之影與那道法仙符,撞到了一起。
秦風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臟猛抽搐便停止跳動,全身血液在剎那間全部倒流,手足皆軟,胸悶氣短,不能呼吸,只覺得那一瞬間,萬物寂滅,天地重開!
一道無形罡氣,將他不由自主地向后推去,在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時,眼前白光糾纏著金芒,絢麗無匹,遠勝過天上烈陽。
猶如核彈爆發(fā),整座山嶺的另一側(cè),四分五裂崩塌,削去大半,而以那斗法兩人為中心,周圍碎巖塵土向四面八方包括天上震飛出去。
摔倒在地的秦風,迅捷趴在地上,凌厲風聲不斷從耳邊掠過。偶有飛石貼著地面飛行,擦過身軀留下傷痕,鮮血直涌。
萬里虛空之上,那縹緲光劍之影最終沒擋住那道法仙符,黑衣人整個前胸被仙符擊中,留下一道深深的仙符熾痕,重重的空中墜落,掉在距離秦風數(shù)十米外,遠遠看去,黑衣人血肉模糊的胸腔內(nèi)透著隱隱金光。
黑衣人強行站立,穩(wěn)定身影,對著虛空中老道一聲低喝,言語中夾著不可思議的驚愕,道:“這便是道家仙符的大能大威么?果真厲害!”
噗~~
一口鮮血噴出,黑衣人氣勢陡然萎靡不振。
老道緩緩落下,立于秦風身側(cè)不遠處,整個身軀透著黑氣,也是搖搖欲墜。
老道雖中毒至深,但畢竟修為高深,又以命相搏,這一回合強勢斗法,黑衣人絲毫沒有占到便宜,反而遭受重創(chuàng),體內(nèi)真元失控,短期無法調(diào)動。肺部更是震碎,呼吸困難、動彈不得。
然而老道的生命,卻是走至末路。
就在這時,秦風,在這生死大恐怖之際,站了起來!
此刻看不出秦風臉上有任何表情,不悲不喜、不急不躁、如風平浪靜的海面,似平寂如冰的幽潭,不帶人間煙火氣!
裘天涯和凈愚散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聚焦在這少年身上。
秦風低身,從地上挑出一尖銳巖塊,邁步走到裘天涯身邊,四目凝視,猛然舉手,朝著頭部砸下!
頓時鮮血順著頭部流淌!
砸、再砸、再砸……手臂頻繁揮動,每一次,都精準砸在裘天涯頭頂天柱穴。
裘天涯惱羞成怒,不顧自身真元失控,強行調(diào)動,導致血氣上涌,一口淤血涌入喉部,真元絲毫不聽使喚,只能用力一掌拍去,掌力暗勁將秦風擊飛數(shù)十米,身體陷入破碎的巖石之中。
裘天涯惱其虎落平陽被犬欺,讓一凡人打的頭破血流,不由怒火攻心,又強行調(diào)動真元,傷勢更重三分,連吐三大口淤血,呼吸只有出氣,沒了進氣!
秦風掙扎著從破碎巖體中擠出,夾在巖縫的左腿已然變形,死死卡住,無法掙脫。
秦風扣住巖縫搬了搬,紋絲不動,沒時間耽誤,秦風側(cè)身選出一塊鋒利巖片,先是撕開一條衣袖,將大腿根部死死系住,接著用鋒利巖片開始切割卡在巖縫中的小腿肌肉,割去大半,森森白骨隱約可見,終于將卡在巖縫中的左腿取出。
夜靜的瘆人,周圍只有石片切割肌膚的嘰嘰聲,在裘天涯和凈愚散人眼中,這少年仿佛在做一件平常小事,割掉卡住體膚,取出小腿,保留完好的腳筋連著一點殘肉,秦風再次站起。
秦風找到一塊更大,更鋒利的巖片,朝著裘天涯一瘸一拐走來。
裘天涯眼角微微抖動,如此狠人,生平僅見,少年越來越近,距離裘天涯不到三步之時,傳來老道快意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這!就是我一路西行,感召的緣分!”
凈愚散人突然氣息暴漲,真元鼓動,然而并非好事,這是回光返照跡象。
裘天涯眼神死死盯著秦風,萬沒想到,今日功虧于潰,既低估了老道的本事,也因這一介凡人少年,裘天涯又看了看準備做最后拼死一搏的凈愚散人,細思片刻,最后取出一道血色小旗,口中念念低語,血旗空中一陣翻滾,化為一道血光,裹著他疾馳而去,消失于荒野!
望著黑衣人離去,秦風這才撕下衣袖,將腿部簡單包裹,走到老道身邊,鞠躬一拜!
秦風雖不懂這世界語言,卻辨得清敵友,今夜沒這老道,自己怕是在劫難逃。
凈愚散人盤腿坐下,細細端詳著秦風,神情略帶欣慰,滿眼笑意,嘴角一動,說道:
“萬物皆是緣,命中早注定,可惜你我,緣起之際,轉(zhuǎn)眼便到緣滅之時!”
秦風一震,這老道所言,同樣是這個世界語言,然秦風卻能聽懂他所講之意。
殊不知,凈愚散人此刻已在傳道,此時此刻這天地間也只有秦風一人,聽得見凈愚散人所言。
凈愚散人神情疲憊之極??粗仫L,眼中充滿欣賞之色,輕聲道:“小少年,你叫何名?”
“秦風?!?br/> “那黑衣人彈指尖便可要了你性命,你哪來的膽量,敢與他一搏。”
“博,一線生機,不博,必死無疑?!?br/> 凈愚散人聽聞后面色欣喜,朗聲笑道:“喔!哈哈,哈哈哈哈,說得好,好一個一線生機,原來,你早已明道?!?br/> “道?何為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總留一線生機。那遁去的一就是道。大道運轉(zhuǎn),無私無情。天地萬物皆受其操控,如同傀儡,看似永不得脫,但無私無情之中又有一線生機,那就是道!”
凈愚散人伸出枯瘦手掌,輕輕拂過少年殘破的腿部,少年只感小腿奇癢無比,肌膚肉眼可見迅速滋長,十幾個呼吸,這血肉缺失的小腿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