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氏在牢里時,翁家人曾來過探望,官府也通知過葉樹,是以所有人都知曉她回家的日子。
“今日竟沒有一個人來接嗎?”翁氏冷冷地笑了一聲。
走出監(jiān)牢的翁氏,拿手擋了擋兩月不見的太陽,以適應眼睛的突見強光。
在牢里的兩月,她已經(jīng)想好了后路。她情知葉樹不會饒過她,只怕出監(jiān)牢之日,就是被休之日。
她現(xiàn)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娘家取回窖藏的銀子。要不是酒肆的帳本早就被許長河毀了,葉樹他們應該早就報官了。
想到葉樹的絕情,翁氏不由得暗自慶幸多留了個心眼,把銀子埋在了娘家。只要拿了銀子,后半輩子就無憂了。
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著,吞了銀子是為了兩個孩子。但如今想想,如果被休,不止沒了孩子沒了家,連帶娘家族人都會成為別人的笑柄。以后她的生活,定然生不如死。
與其后半輩子被釘在恥辱架上煎熬,不如舍了孩子,拿著銀子,跑得遠遠的,有了那么些錢,往后的人生,怎么也不會過得差。
只是,她真的不甘心!兩個月的牢獄之災,女兒該要嫁不出去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敗在了許長河那個不通世事的匠人手里?魏二這個人,怎么就突然死在了接了她的委托之后?
“孩兒,娘很想念你。但娘此生,怕是再也見不到你了。枝兒,哪怕你被娘連累,嫁了個不好的人家,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翁氏嘴里小聲念著,情不自禁地潸然落淚。
翁氏的娘家在山溝子里,離鎮(zhèn)上約有六十里路,特別最后十來里,全是山路,崎嶇坎坷。翁家人探監(jiān)時,并沒有給她留銀子,連請個馬車也不行。
還沒走到一半的路程,不事生產(chǎn)的翁氏就累得走不動了。她扒了路邊小溝里的野草閑花,掬了口水。接著便不顧形象地坐倒在了路邊。
她伸手捶捶小腿,發(fā)現(xiàn)裙子已經(jīng)臟得像是覆了一層油,不由得苦笑:多愛干凈的她,一生之中,最狼狽的時光,就在此刻。
“現(xiàn)在就走不動了,最后那段山路,該怎么往上爬?”翁氏想起小時候,為了趕集,總是歡欣著一路顛到鎮(zhèn)上……
主人家做習慣了,體力都及不上小時候了。不過……
翁氏站起來,把拳頭纂得死緊:“妻以夫為綱。葉樹,你真以為我離了你,就會倒地不起?你錯了!我的路,才剛剛開始!”
回到翁家村時,已經(jīng)是午后。
餓得前胸貼后背的翁氏,腳都快要斷了。她很想飛奔回家,吃兩口飯,但為了偷偷取回銀子,她只能繼續(xù)邁著如同灌了鉛的腿,繞到后山,從后門進。
冬日的農(nóng)村生活很是悠閑,稻谷已收,只消種點菜,喂養(yǎng)些雞鴨過年。是以大部分人都是趁著午后陽光正暖才出去田地里忙活。
翁氏躲在后門,傾聽著家人的聲響。
她在等,等男人出門做農(nóng)活,女人出門閑聊八卦。那個時候,才是她偷溜回去挖出銀兩的最佳時機。
行走山路時,她累得一身是汗,如今停了下來,汗?jié)竦囊律炎屗裢庥X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