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葉如陌不曾回頭，掀開門簾走了出來。
????“葉大夫，我相信你?！痹瓉硎乔逅芰顺鰜恚恢獜氖裁磿r候開始，他似乎成了葉如陌的死忠粉。
????透過布簾掀起的一角，葉如陌瞟了一眼木桌前呆坐的曹大海，嘴角微勾帶出一抹笑意，轉(zhuǎn)身便走了。現(xiàn)在要做的，便是回帳篷等他，到時候，只有這樣他才會心甘情愿幫自己。
????小梅和狗蛋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
????“陌兒姐，不，公子，曹校尉才說了一句話，你怎么便走了？”小梅氣喘吁吁，神情里滿是不解。
????葉如陌淺笑，“道不同，不相為謀?！?br/>
????小梅撓頭，“……”撇了撇嘴，表示聽不懂，腳步匆匆，跟了上去。
????身后，狗蛋搖著尾巴，屁顛屁顛的跟著兩人。
????小梅心里暗低嘆了聲，狗蛋跟著打了次牙祭，吃了些扔在地上的狗骨頭，只有自己餓著肚子在那傻站了一個多時辰，現(xiàn)在用膳時間過了，可怎么辦？
????眉頭微蹙，揉著餓的前胸貼后背的肚皮，腳步拖拉著。
????突然，面前變戲法似的，出現(xiàn)了一只羊腿。
????抬眸一看，葉如陌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是不是餓了?！?br/>
????小梅頭如雞琢米，不敢相信，喃喃問道，“公子，這是給我吃的？”心里暗自嘀咕，什么時候陌兒姐抓了只羊腿出來了。果然是個不肯吃虧的主，一言不和，急沖沖走了，還不忘帶只羊腿出來。
????“吃吧?！比~如陌伸手遞了過來。
????小梅鼻子一酸，跟著這樣的主子，真是上輩子積的福呀。
????帳篷里，仲秋在床榻前整理他的藥箱，有條不紊地，極其仔細(xì)。見葉如陌進(jìn)來了，忙站起身，笑道，“葉大夫，你回來了。”輕柔的笑容像是冬日的暖陽，望之愜意美好。
????葉如陌淺笑，回應(yīng)了一聲，“嗯?！?br/>
????仲秋真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以后誰要是嫁給他，真是前世修來的好福分。
????仲秋不再回應(yīng)，整理完物品，又拿出一本書在那專心看著。
????等待的時間確實漫長，葉如陌索性爬上了床鋪，先瞇一會再說。狗蛋不肯上床，在帳篷中間走來走去，不時地低吠上幾聲，小梅在一旁整理東西。
????睡意襲來，突然耳邊傳來仲秋輕柔的聲音，“葉大夫，今日曹校尉請你去吃好的了?！?br/>
????葉如陌翻了個身，沒好氣地回道，“快別說了，他是個榆木疙瘩，說了也不懂，不過倒是飽了肚腹之欲，也好。”說罷，輕笑了一聲，像個貪吃到美食的孩子，興奮不已。
????仲秋微微一怔，翻動著手中書簡，隨意說道，“葉大夫，竟然他是個榆木疙瘩，要我說，你就別理這事了?！?br/>
????葉如陌隨口應(yīng)道，“嗯，就聽仲大夫的，這事我就不管了?！?br/>
????仲秋似是長吁了口氣，將手中書籍放了下來，和葉如陌一樣躺在床鋪上休息了。
????任憑帳篷外，熱鬧異常，帳篷內(nèi)，安靜美好。
????不知什么時候，葉如陌竟沉沉睡了過去，等到醒來時，天色已然亮了，外面?zhèn)鱽硪魂囙须s的腳步聲。
????這是什么情況？
????葉如陌摸了摸頭，望向一旁還在鼾睡的仲秋，難道自己睡過頭了？雖說昨日吃得飽，但是不至于一覺睡到今晨。揉了揉饑腸轆轆的肚子，正想下床，突然，門外沖進(jìn)來一個人。
????媽呀，原來是清水。
????葉如陌嗖地一聲鉆回了床鋪上，只記得自己的女生，忘了昨夜又是和衣而睡了。
????清水見葉如陌驚恐不安的樣子，似是怔住了，半晌，才恍了過來?！叭~大夫，你快去看一下。這回又死人了，還是死在營地帳篷里，這可怎么辦？”
????葉如陌恍了過來，冷笑一聲，“人都死了，再快有什么用？”
????清水面色緋紅，昨日帳篷里，葉大夫和曹校尉之間的小摩擦自己怎會不知道，要不然，曹校尉怎會支使他過來請葉大夫。
????“葉大夫，這會，曹校尉正心急如焚呢?！?br/>
????葉如陌抬眸，斜睨了清水一眼，“我跟他很熟嗎？”
????清水，“……”
????確實不熟，何況昨日他還不認(rèn)同葉大夫，當(dāng)時情景自己都有點看不過去。這種靠手藝吃飯的人，向來驕傲的緊，質(zhì)疑他的水平等于直接往他臉上扇巴掌。
????清水唯唯諾諾，表情恭順之極，“葉大夫，那您要怎樣才肯去？”
????當(dāng)兵之人永遠(yuǎn)都是這么可愛，直來直往，有什么話當(dāng)面說清楚。
????葉如陌面色清冷，淡淡回道，“作為隨軍大夫，我能怎樣？就算請人幫忙，也總要有點誠意吧。”
????旁側(cè)的仲秋似是被兩人的聲音吵醒了，揉了揉眼眸，眉頭微蹙，輕聲問道，“葉大夫，怎么了？”
????葉如陌莞爾一笑，“沒什么?！?br/>
????清水腳底一跺，輕嘆了聲，轉(zhuǎn)身向外走去，“啪”地一聲，與人重重地撞了一下。
????“曹校尉？”望著門口撞的頭暈眼花的曹大海，葉如陌脫口而出。
????昨日之所以拂袖而去，只是想告訴他以后不要再輕視自己，到時候找爹的時候會方便些，沒想到他就在帳篷外，聽到兩人的談話，二話不說進(jìn)來了。
????“葉大夫，昨日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瞎了眼，現(xiàn)在想請姑娘過去一看。不知可否？”曹大海雙手抱拳，像江湖人士施了一禮。
????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葉如陌二話沒說，掀了被子起了床，隨著曹大海向外走去。
????身后，小梅和狗蛋忙不迭地跟了上來，不知為何，這幾日，狗蛋精神似是沒有先前那么好，耷拉著頭，一不小心還會撞上帳篷。
????葉如陌嘆了口氣，是不是梅山族的風(fēng)水好些，在那待著就像是二郎神的神犬，跟著自己，越來越傻了。
????清晨，太陽未曾出現(xiàn)，營地里薄霧繚繞，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地灰紗。
????出事的帳篷位于營地西面，茅廁一旁，由于晨練時辰未到，此時帳篷周圍滿是烏壓壓地新兵蛋子，一個個神情緊張，探頭探腦地往帳篷里望。
????新兵大部分都是些沒有見過大世面的農(nóng)村孩子，接二連三發(fā)生這種事情，心里不知嚇成什么樣了。
????清風(fēng)嶺上的兇殺案，知道的新兵不多，尋個借口也就過去了，接著又出現(xiàn)死人的事件，難免不讓人把兩者聯(lián)系在一起。
????葉如陌隨著曹大海向帳篷走去，圍觀的士兵們自動地讓出一條道來，表面上井然有序，依然能夠感受到新兵們緊張粗重的呼吸，難怪曹大海這么重視，如果再不查清楚這件事，軍心動搖，恐怕會出現(xiàn)新兵逃跑事件了。
????到時，整個徐州新兵營一片混亂，仗都沒打新兵們已經(jīng)跑光了，傳出去國威何在？如果此事讓雪莽國知道，后果更是不堪設(shè)想。
????“葉大夫，請。”
????曹大海沒有了往日的嬉笑，神情肅穆，滿臉的絡(luò)腮胡隨著說話微微地顫動著。
????葉如陌抬腳邁了進(jìn)去，門簾左側(cè)床鋪上躺著一位男子，年約十八，青絲凌亂，被子蓋的齊整，對于進(jìn)來的一行人熟視無睹，已經(jīng)死去多時。
????床榻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同樣年輕的男子，望著曹校尉，眼角啜淚，聲音顫抖，帶著哭腔，“校尉，昨日還好好地，今日叫他起床便成了這樣了?！倍际切﹦偝鲞h(yuǎn)門的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情，怎么不慌亂？
????葉如陌定定地站在床榻前，望著床榻上死去多時的新兵，七竅流出黑血，雙目突出，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黝黑色，樣子極其瘆人。
????“昨夜你們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年輕男子顫巍巍地應(yīng)道，“昨夜?fàn)I地熄燈，我們便睡了。白日操練，晚上自然睡得早，也睡得沉?！?br/>
????“他死后，你們碰了他沒有？”
????年輕男子連連搖頭，“沒有。發(fā)現(xiàn)他沒有氣息了，我趕緊去叫人過來了?！?br/>
????“葉大夫，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曹大海急忙問道，神情焦急不已，如果這件事不盡快解決，丟官卸甲是小事，搞不好連命都沒了。
????葉如陌不曾回應(yīng)，仔細(xì)打量著死者內(nèi)側(cè)帳篷，外面，陽光皚皚，光線透過一個小指大小的洞眼照了進(jìn)來，轉(zhuǎn)眸望向別處，沒有一處洞眼。
????這是怎么回事？
????軍營里都是新兵，帳篷自然全部是嶄新的，比較厚實。訓(xùn)練兩個月后，將接著攻打西旭國，時日多久誰也不知，常用物件自然是按最好的配備。
????“將尸身翻過來。”葉如陌面色清冷，淡淡說道。
????清水聞言，忙將尸身翻了過來，死者靠近帳篷內(nèi)側(cè)手臂上有一支小小的袖箭，剛好和帳篷上的洞眼一眼大小。伸手想將袖箭拔下，葉如陌一聲斷喝，“別動?！甭曇衾锿钢唤z驚悚，眼眸望向袖箭，仿佛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葉大夫——”，清水面色僵住，望向葉如陌，眼神里滿是驚恐。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袖箭上涂著見血封喉的毒箭木，俗稱，七上八下九倒地。只要沾染到它，不到兩刻鐘便可斃命?！?br/>
????周圍一片倒抽涼氣聲，這種毒也太狠了。
????葉如陌手執(zhí)絲帕，小心翼翼地將袖箭撥了下來，袖箭箭尖處隱約可見白色物質(zhì)，在幽暗的帳篷里發(fā)出幽幽地光芒，“你們看，這就是毒箭木的汁液，呈乳白色，奇毒無比?！?br/>
????眾人面色驚懼，猛地向后退去，生怕碰到這見血封喉的毒物。
????“曹校尉，現(xiàn)在士兵們都可以散去，這里也可以收拾一下了。”葉如陌面色清冷，將毒箭木遞給了青木，淡淡說道。
????新兵們見死者死因已明，一哄而散隨著老兵們?nèi)ビ?xùn)練場操練去了。
????帳篷門口處，曹大海親自撩起布簾，滿是絡(luò)腮胡的臉上堆滿了笑容，“葉大夫，您累著了，我來的時候便要廚子在帳篷里備好了酒菜，我們這會過去，邊吃邊聊?！?br/>
????見曹大海如此熱情，葉如陌不再矯情，隨著他出去了。
????清水、小梅和狗蛋緊跟了上來，留下其他幾個士兵收拾現(xiàn)場。
????帳篷里。
????曹大海殷勤至極，不斷給葉如陌撕扯著羊腿羊肉，“葉大夫，你要多吃點，瞧你這細(xì)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剛見面時，還以為你是娘們。”
????葉如陌輕咳了兩聲，“曹校尉真會說笑呀?！毙睦锇档?，再這樣下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穿幫？只有早點辦完事走人才是王道。
????“上次見你喜歡吃羊肉，便叫廚子再做了一只烤全羊，你可喜歡？”
????葉如陌淺笑，斜睨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小梅，心里想著，應(yīng)該是昨日帶走的那只羊腿讓曹大海上了心，看來他這次是真心實意的想請自己幫忙了。
????“羊肉再好吃，怎么敵得上曹校尉的深情厚誼？”
????曹大海聞言，眼眸笑得瞇成一條縫，“葉大夫，不，葉小弟，只要幫哥解決了這個問題，以后你的事便是哥的事，知道不？”說罷，沾滿油的手重重地拍著葉如陌的肩膀，葉如陌忍不住輕咳了兩聲，這未免太熱情了。
????“好，那我就敬大哥一杯?！闭f罷，拿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
????這么久，終于等到曹大海親口說出這句話，葉如陌心里高興的不行。
????“曹大哥，你有沒有想過，兇手可能就在軍營里？”
????“軍營里？”
????曹大海聞之一震，先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xiàn)在經(jīng)葉如陌提醒，仔細(xì)想了想，好像不排除這種可能。
????這次征新兵，由于上頭催得急，時間也緊，不可能個個上門去調(diào)查他們的底細(xì)，難免會混進(jìn)殺手。
????兇手殺人如入無人之地，看這情形，應(yīng)該對軍營特別熟悉，葉大夫這句話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哪。
????想起昨日對葉如陌的不敬，心里涌出了一絲羞愧，端起酒杯，“葉小弟，大哥敬你一杯，當(dāng)是昨日的陪罪，先干為盡，你隨意。”
????葉如陌淺笑，“昨日之事已經(jīng)過去，不用再提了?！?br/>
????“那兇手我們?nèi)绾巫コ鰜?？?br/>
????“這…?！比~如陌稍作沉吟，頓了頓，說道，“從今日的情形來看，兇手應(yīng)該不會善罷甘休，因為離他設(shè)想的距離應(yīng)該不遠(yuǎn)了，士兵們心底的恐懼已經(jīng)被他煽動起來了，雖及時說明死因，也只是緩解了士兵們的情緒，這個時候，要是再出點什么岔子，很有可能，新兵的心里防線就會崩塌?！?br/>
????話音清脆，聲若百靈。
????落入曹大海的耳朵里，卻不亞于一個重磅炸彈。背脊處徒然升起一股涼意，直至四肢百骸，額角冒汗，端起面前酒杯連喝了三杯，情緒才緩了下來，罵道，“格老子的，哪來的兔崽子，要是老子抓住了他，定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不可?！?br/>
????心里暗自嘀咕，是不是發(fā)征兵告示那日沒有看時辰，才引來這么一個瘟神。
????頓了頓，轉(zhuǎn)身望向一旁的清水，“這幾日守夜是誰在負(fù)責(zé)？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人影都不見一個？”
????清水抹了抹額角的冷汗，喃喃回道，“回校尉，昨夜當(dāng)班的是孟平等人，奇怪的是，今日他們并沒有出現(xiàn)?！?br/>
????曹大海面色徒轉(zhuǎn)蒼白，“騰”地站了起來，“他媽的，是不是又壞事了?！?br/>
????話音剛落，外面一聲長音響起，“報——”
????“進(jìn)來。”曹大海厲聲喝道。
????轉(zhuǎn)眼間，一個高個子士兵神色倉皇地跑了進(jìn)來，舌頭打著轉(zhuǎn)，“報—報——校尉，在營房茅廁后方發(fā)現(xiàn)昨夜值班的兄弟，孟平等人的尸身?！?br/>
????曹大海一腳踢開旁邊方凳，雙眸圓凸，咆哮著，“帶老子去?！?br/>
????身后，葉如陌緊跟了上去。
????這一次，沒有再給小梅帶羊腿了。
????—
????一行人出了帳篷，向著營地西邊而去，茅廁成排地矗立在那里，軍營人多，自然茅房也多。
????設(shè)在這里，一是遠(yuǎn)離營區(qū)，以免受異味影響，二是方便附近勞作的百姓及時將糞便清理出去。
????此時，曹大海領(lǐng)著眾人站在茅廁后面，地上橫七豎八地擺著幾具尸身，身上穿著值班時的衣物，脖子上齊刷刷地被人割斷喉管，血已流盡。
????臉上，用彎刀割開了一個死字，樣子極其瘆人。
????旁邊，丟棄著一把彎刀，刀身血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