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昌跟姚廣孝殺了兩盤,就隨口道:“吳山,你知道秦淮河有什么出名的姑娘嗎?”
吳山愣了下,是不是有點太直接了?
“大人,就沖你上次的舉動,估計也不會歡迎你了,畢竟你砸了人家的生意?。 ?br/> 徐景昌這才想起來,上次滿懷期待,結果曲沒聽到了,只是要了兩位尚書的腦袋,還附贈幾十條人命,工部上下都讓自己換了一茬兒。
這事之后,秦淮河上可著實失去了不少優(yōu)質客戶,加上好幾十官吏,他們的家眷又給貶為樂籍,弄得畫舫之上,更加內(nèi)卷了。
這算什么事啊?
徐景昌翻了翻眼皮,“他們要是敢跟我耍脾氣,回頭我就去查稅,我倒要看看,他們經(jīng)得起查不?”
一聽徐景昌這話,吳山還能說什么,“大人,卑職是留意的,但我聽說現(xiàn)在最出名的叫雪雁。不過我勸您一句,還是別找這位?!?br/> “為什么?難道她是天上的七仙女?還是有什么亂七八糟的規(guī)矩?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嗎?敢跟我裝大瓣蒜?”
吳山無奈道:“不是的,這人是黃子澄的小妾,聽說性情剛烈,才華橫溢……我怕對大人不利?!?br/> 徐景昌怔了片刻,到底無話可說了。
“那行,你去仔細盤問一下,挑個身家合適的。我和姚少師在這里等著,也沒有別的事情,就是彈奏唱曲?!毙炀安挚戳丝匆V孝,“少師,您有什么要求沒有,是要好看的,還是唱功好的?”
姚廣孝嘆道:“老衲觀紅粉如骷髏,沒什么差別。”
徐景昌看了眼吳山,“伱懂了姚少師意思嗎?”
“懂,就是找個唱功好的,模樣無所謂……”
“放屁!”徐景昌氣得拿棋子砸他腦殼,“你聽清楚了,這話重點在紅粉,你要是找個徐娘半老的,算不上紅粉佳人,姚少師看到的就不是骷髏,是你的腦袋了!”
吳山嚇得一哆嗦,還有這么一說?
原來姚少師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和尚??!
“下官知道了,下官這就去?!?br/> 說著,吳山跌跌撞撞,就往外面狼狽逃竄。
徐景昌朝著他背影啐了一口,“笨蛋,真是無藥可救?!?br/> 此時姚廣孝終于輕咳道:“徐通政,你這是敗壞老衲名聲。”
徐景昌訕訕一笑,“那少師怎么沒有反駁?”
姚廣孝淡淡道:“老衲這般年紀,縱然什么都做不了,看看好看的,也是好的,對吧?”
徐景昌白了這老禿驢一眼,你丫的就是妖僧一枚!
“少師,你不怕死了去不了極樂世界?墮入魔道?”
姚廣孝雙手合十,“便是魔王,遇到了老衲,也可以殺上西天,奪了佛位。阿彌陀佛!”
徐景昌頓覺自己遭到了暴擊,這禿驢不光貪酒好色,心術不正,就連臉皮都比尋常人厚多了。
“下棋下棋,我要在棋局上找回來。”
他們倆連著下了兩局,又吃了午飯,直到下午。吳山還是沒有回來。
徐景昌氣得腦袋嗡嗡的。
“這個廢物,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沒有什么過分要求,就是讓他找個唱曲的姑娘,就這么難?回頭我就把他開了,讓他致仕回家,別在通政司丟人現(xiàn)眼。”
徐景昌正在罵,吳山終于氣喘吁吁回來,額頭上都是熱汗。
“你干什么去了?都什么時候了?用得著這么費事嗎?”徐景昌接連質問。
吳山口干舌燥,抓起徐景昌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道:“大人,卑職是很用心尋找,我琢磨著大人得罪人太多,齊泰、方孝孺、練子寧,還有好些人,都因為大人倒了霉,他們的家眷下官萬萬不敢找?!?br/> 徐景昌哼道:“不找他們的家眷,隨便找一個,就這么難?”
吳山喘息道:“大人交代的事情,卑職哪敢隨便。務必要把姑娘的家境經(jīng)歷全都問清楚,確保萬無一失才行?!?br/> 徐景昌哼道:“就算你有心,但是人呢?”
吳山道:“大人,是這樣的,我仔細盤問,最初姑娘還不愿意多說,后來見我問得懇切,也就說了……她這一說,我心里頭就跟刀割似的,還不到二十的姑娘,從小到大,一肚子苦水,含著黃連長大的……五歲那年,就被親媽給賣了,只賣了十斤小米。買家說是當成親閨女養(yǎng),可沒幾年,又把她給賣了,就這樣,輾轉賣到了揚州。十來歲的孩子,每天要拿八個時辰練功,無論寒暑,大人你知道,在青樓練功夫,哪是練出來的,那是苦出來的。這么粗的木棒,就往身上打,那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