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娘低著頭,猶豫了許久才道:“若我都告訴你,能不能不要揭穿我?”
放開手下早已變成廢物的古琴,李玄無所謂地說道:“可以啊,不過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會答應(yīng)你?”
“因為……因為你倒了酒、扔了香、毀了琴?!奔t姑娘期期艾艾地說著,一抹紅暈漸漸自脖頸上升起,染紅了她的臉頰。
“看來你還不算太笨?!崩钚掷砹死硭驗樾木w崩潰有些散亂的頭發(fā),說道:“那就說得明白點,我自有計較。”
乖順地讓李玄**著自己的發(fā)絲,紅姑娘似乎終于放下了一些什么,整個人再也沒有了弱小女子惹人憐愛的氣息,但也沒有了小心翼翼生怕惹惱了李玄的那份小意。
“如你所說,我是粵國明珠通天塔一脈的弟子,只是我一無背景二無家世,在門中難得尊長歡心,入門修了三年,卻連神庭慧眼都還差著一步?jīng)]開?!?br/>
“我?guī)煾敢胰プ鼍砰L老的鼎妾,可我雖然修的是合歡媚術(shù),卻不想成為一人的玩物,便死也不從?!?br/>
“師父為了護(hù)著我,沒少吃門內(nèi)的擠兌,終究無路可走,讓我來長安做個諜子,專門借這風(fēng)月行當(dāng)?shù)纳矸菅谌硕浚占筇频男畔骰厝?,但至少不會人在宗?nèi)被一直惦記著,遠(yuǎn)在異國飄搖,卻也是一線生機(jī)?!?br/>
“我想既然修習(xí)了這等法門,終究逃不過這類命運(yùn),咬咬牙便答應(yīng)了,這幾年總算也在長安立住了腳,不至于任人欺凌了?!?br/>
李玄將手搭在紅姑娘的肩頭,感受到這個女子鎮(zhèn)定外表下依舊在極其細(xì)微顫抖的身體,心中暗嘆了一口氣,說道:“原本見了你的媚術(shù),我立刻想到了明珠通天塔一脈,以為遇到了粵國的高手,在那首詩里凝了三分煞氣念出來,本想探探底再說,誰知道原來你都還沒開神庭慧眼,一首詩便破了你的功?!?br/>
“也虧得六公子憐愛,不至于讓小女子受傷?!奔t姑娘由衷謝了一句。
“你倒是玲瓏剔透?!崩钚溃骸安贿^我哪知道你說的真假,更不知道鼎妾又是什么東西,你且說下去,說明白些?!?br/>
紅姑娘根本尚未踏入修途,僅僅也就比常人強(qiáng)著絲毫而已,自被李玄一首蘊(yùn)含著靈息煞氣的詩破了媚術(shù),更懾于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強(qiáng)大靈息,心防也漸漸粉碎,此刻感受著近在咫尺的男子氣息,一張臉紅的更甚了些。
她頓了頓才道:“鼎妾說著好聽,好像是妾,卻根本是鼎,乃是尊長們修行所用的爐鼎?!?br/>
深吸了一口氣,她眼中掠過一絲驚怖,似乎想起了可怕的事情,顫聲道:“做了鼎妾,就變成了人家的玩物,合歡之術(shù),最善無形間掠奪人之精華根本,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體驗?!?br/>
李玄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沒想到聽到了這種內(nèi)幕。
“我不想此生做一個玩物,更不想年華在這樣的生活中流逝,我才來的長安?!?br/>
“來到這里,我遇到過許多人,許多事,也有好些男子對我確有真情,但我看著這個世界,便覺惡心,除了為師父繼續(xù)提供情報,我已經(jīng)找不到繼續(xù)活下去的支撐?!?br/>
“今夜聽聞你來了春滿樓,青山之上青衫客,一日飛上梧桐枝,你成了天下樓的六公子這件事讓你名聲大噪,我當(dāng)然早已關(guān)注?!?br/>
“我以為這是一個好機(jī)會,因為自我來長安之后,尚且還沒有收集到天下樓的任何訊息,若能從你身上取到點什么信息,想必師父會很高興?!?br/>
紅姑娘平靜說著,但是語氣中的絕望和哀喪卻真實流露,不似作偽。
“你就這么跟個愣頭青一樣來勾引我,我真不知道是該夸你膽子大,還是應(yīng)該罵你太傻?!崩钚查_了自己的手,站起來走到原先的位置坐下,但語氣中的調(diào)侃卻少了許多。
“而今被你拿住把柄,是我咎由自取?!奔t姑娘頹喪道:“我只求你不要揭穿我,我可以以后再不做諜子,但你不要讓我無處可去,我不想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