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夷光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了。
因昨晚一直守著李氏,一直到交了四更,確定李氏終于睡著了,她仍不敢放心的睡下,一直都強撐著,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睡得極晚極不好,所以睜開眼睛后,許夷光的腦子一度木木的,好一會兒才慢慢清醒了,想到了昨日的事。
忙側身看起一旁的李氏來,見李氏還睡著,雖眉頭微鎖,眼角隱有淚痕,呼吸卻是清淺均勻,顯然睡得正熟。
遂忙又輕輕探了一下她的脈,見她的脈象也平穩(wěn)有力,方暗自松了一口氣,只要娘身體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
許夷光輕輕躺下,想起昨日后面發(fā)生的事來。
許明孝被李氏不要銀樓這個在他看來絕對損人不利己的舉動氣得發(fā)瘋,等她們母女一言不發(fā),卻擺明了態(tài)度堅決的進了內室后,更是氣得一腳踹翻了就近一張椅子。
口口聲聲要休了李氏,“當年我就不想娶她,是爹非要逼我娶的,爹倒是因此得了好名聲,我卻只能受一輩子的委屈,誰不知道‘妻賢夫禍少’,十幾年來沒給過我任何助力,只知道貼補娘家,拖我后腿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還這樣的可惡,我今兒不休了她,我再不活著!”
氣得許明忠大罵他:“你再胡說八道,口無遮攔我就打斷你的腿,反正長兄如父,我打了你也是白打!這么多年的書,你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這么多年的官,你也都白做了是不是,你別忘了,如今你的官位坐得穩(wěn)坐不穩(wěn),可能就在二弟妹的一念之間!”
他也不改口:“大哥今兒縱真打死我,我也要在死前休了那個蠢婦!至于官,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怕沒官做?反正不管是丟官還是死,今兒誰也休想讓我改變主意,連那個逆女我也不要了,姓李的你要帶走就帶走,反正她早被你養(yǎng)得眼里只有你這個娘,沒有我這個爹了,我管她以后是好是歹,是死是活呢!”
越說越是不像,越說越是絕情,終于連大太太都聽不下去了,冷笑道:“明明今日受委屈的就是二弟妹母女兩個,怎么到頭來我瞧著受委屈的竟成了二弟,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難道是二弟妹逼二弟寵妾滅妻,是二弟妹逼郭姨娘的娘家人那般囂張,是二弟妹逼二弟這般絕情絕義的?我活了快四十年,今兒總算開了眼界,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顛倒黑白,賊喊捉賊了!”
不止大太太,三太太雖沒說話,卻也是一臉的同仇敵愾。
她們平日固然與李氏不對付,可做正房太太的,哪個心里對小妾通房不是深惡痛絕?
如今眼見李氏母女被郭姨娘一個做妾的欺負成這樣,做夫君卻一點不在乎她們的委屈,只知道維護小妾和自己的利益,眼見事情的發(fā)展不順著自己的心意來了,就連那樣絕情的話都說得出來,她們豈能不覺得兔死狐悲,唇亡齒寒?
再由許明孝想到各自的夫君,都是身上流著相同血液的兄弟,許明孝能這般絕情,她們的夫君難道又能好到哪里去?便原本沒這么絕情的,見許明孝這般絕情,也跟著有樣學樣呢,那李氏的今日,豈非就是她們的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