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jīng)入秋,但夜晚的風(fēng)仍舊帶著些許悶熱,不見絲毫沁涼。
可不知為什么,此刻面對冷月那張清清冷冷的臉,冷遲卻覺得身體一震莫名的惡寒。
“咳咳。”
略微清了清嗓子,冷遲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繼續(xù)說道。
“當(dāng)今圣上多疑猜忌,心思深沉捉摸不定,雖已定下太子,但其他幾位皇子均是虎視眈眈,朝堂上波詭云譎,局勢兇險不定。
爹身為大周國的鎮(zhèn)國將軍,身上背負(fù)著保護(hù)大周百姓,維護(hù)大周四方安平的職責(zé),身在其中,已然抽身不得,也不可抽身,這是我生來就帶著的宿命?!?br/> 說到這里,冷遲突然間抬起頭,直直的看向冷若雪。
冷若雪面色上毫無波瀾。
她知道這冷遲這老頭雖然平日里挺氣人,但實(shí)則心中明鏡,對一切事情看得都十分透徹。
冷遲接著說道:“你和若雪是爹的孩子,即便爹不喜歡若雪,但他畢竟是我的女兒,所以我不愿她卷入其中。
而你,更是如此?!?br/> 冷月:“……”
所以呢?
你又鋪墊了半天,到底想說啥啊。
冷遲:“你知道,你娘去世這么多年,爹為什么不續(xù)弦么?”
為什么?
冷月很是認(rèn)真嚴(yán)肅的琢磨了一番。
“爹你不行了?”
冷遲:“……”
冷遲只覺得喉嚨里一大口血好懸沒直接噴出來,直接站起來,很有氣勢的挺了挺脊背。
“放屁,你爹我豐神俊朗,正當(dāng)壯年,哪里不行了?”
“爹你是不是對豐神俊朗這個詞有什么誤解?”
“……”
第一回合,冷遲卒。
冷遲略微有些沮喪的坐下,端起酒壇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難道自己真的不行了?
呸呸呸!
這不是重點(diǎn)。
都特么被這丫頭片子給拐跑偏了。
冷遲冷靜了一下,這才又接著開口。
“爹只有你和若雪兩個女兒,所以你們不必跟爹一樣,從小就要學(xué)習(xí)行軍打仗,將來投身于朝堂,報效國家??扇羰堑m(xù)弦,保不齊會生下一個男孩、”
冷月一本正經(jīng):“爹你想多了,有可能生不出來?!?br/> 冷遲:“……”
怎么感覺跟這丫頭溝通有點(diǎn)難呢?
“咳咳,這些都不是重點(diǎn)。”
冷遲決定不去聽冷月那些能氣到人心肌梗塞的話。
“爹想的是,不管這世道有多么兇險,爹只想要你和若雪能夠平安喜樂的長大,日后再找個自己心儀的男子,遠(yuǎn)離朝堂紛爭,從此相夫教子,一世無憂。”
冷遲說這話的時候,兩只飽經(jīng)滄桑風(fēng)霜的眼睛里,滿是虔誠專注的光芒。
“如今,既然若雪自己選擇了這條路,那是苦是甜,是生是死,都是她的選擇。
但是你!”
說著,冷遲突然猝不及防的拔高了音調(diào)。
冷月:“……”
這老頭一驚一乍的是要嚇?biāo)牢遥?br/> 冷遲:“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去跟姓夜的攪和在一起啊?!?br/> 冷月:“……”
好想告訴他,來不及了。
空氣,突然有些安靜。
冷月目光平靜,冷艷的面容之上,卻沒有絲毫的表示。
見到冷月這幅表情,冷遲心里頓時咯噔一聲。
“月兒,你……你……你該不會……”
“會?!?br/> 聽聞了冷月的話,冷遲一雙眼睛頓時撐得老大,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一刻,他直接將手中的酒摔在了地上,好在壇子夠結(jié)實(shí),他也沒用太大力氣,所以酒壇沒有碎。
可是偏偏,冷月依舊是那樣一副寡淡清冷的表情。
冷遲太陽穴的青筋一下一下突突的跳著,唇瓣嚅囁半晌,卻最終沒有說出什么指責(zé)冷月的話。
父女倆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著,最后還是冷遲敗下陣來,抬手扶額。
“造孽啊?!?br/> 見到冷遲這幅反應(yīng),冷月也有些不忍心。于是她眨巴了兩下眼睛,極為鄭重的站起身,不輕不重的拍了拍冷遲的肩膀。
“想開點(diǎn)?!?br/> 冷遲氣得都要哆嗦了。
“老子想開個屁!”
突然的情緒爆發(fā),讓冷月嚇了一大跳。
不方,摸摸自己的小心臟。
頓了頓,冷月繃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開口:
“沒事,慢慢想就想開了?!?br/> 冷遲:“……”
留下一句話,不等冷遲再有反應(yīng),冷月連忙轉(zhuǎn)身快步回到房間。
再留下萬一這老頭忍不住動手怎么辦?
自己是還手呢?還是還手呢?
打死親爹算不算犯法?。?br/> 冷遲站在原地,看著冷月的背影消失,突然整個人像是霜打過的茄子一般,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他從十幾歲開始就上戰(zhàn)場,血雨腥風(fēng)見過,尸橫遍野見過,可即便是生死一線的瞬間,也從來沒有覺得這么無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