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一席談話便就此終結(jié),在司馬昂等人好奇的目光中,徐然終究還是沒有把手中的箭射出去,將弓箭遞與侍從之后便硬著頭皮上前抓兔子,只見那白白一團在草叢中跳躍,靈活異常,徐然手上帶傷,好不容易逮住兔子時已經(jīng)滿頭是汗。
孔錚起先熱心的指點方位,此刻撫掌而笑,有意逗他:“快拿過來,射了半天箭也餓了,就地烤了吃把?!?br/>
徐然遠遠地白了他一眼,披了上衣才將兔子送出去。那邊蕭遙才羊夫人和幾個侍女的簇擁下立在帷帳外頭,一身嫩黃色衣衫,衣袂邊都是草屑,鬢邊粘著一簇通草,凌亂的發(fā)絲旁殷紅的臉蛋——往日只見她姿容整束,不茍言笑,這幅新鮮的模樣惹得徐然停下腳步多看了幾眼。
蕭遙迎上來,低眉順眼的行了禮,將兔子接到手中,拿給羊夫人,又再拜輕聲道:“我無意擾世子雅興,這東西……約束不周,是我的錯,還望世子恕罪?!?br/>
約束不周,又不是你的孩兒。
徐然有些想笑,下意識就要開口回擊,見她為自己的失態(tài)已經(jīng)羞愧難當,面紅過耳,當下什么取笑的話也說不出來了。怔怔了片刻,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摘下她鬢邊的黃色通草。
這動作又煞似替她梳弄頭發(fā),蕭遙一驚之下,急忙倒退一步。
只見徐然只是晃了晃那支才從她發(fā)上取下來的草,望著她,一雙一向裝滿了意氣風發(fā)的光、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囂張跋扈的黑眸靜悄悄的,竟有些委屈的樣子。
陡然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張了張嘴,饒是她在宮中侵淫多年,長袖善舞,此時此刻卻也想不出到底該如何道歉,才能安撫這個被她誤會的少年。
再看他臉頰旁滑落的汗水,蕭遙深深吸一口氣,幾乎將手心攥出汗來,才慢慢又向前一步,提著袖子給他擦了擦汗。
未料到她竟然做出這番動作,徐然渾身一僵,站著不動,由著她袖間淡淡槐花甜香拂在臉側(cè),忽然覺得有些頭昏腦脹——他自小與生母分離,進宮中伴讀,入軍營蹉跎,在邊疆磨礪。<>范陽侯治軍嚴謹,每每操練,汗雨滂沱,頂多汲涼水兜頭淋下,給人依在身前輕柔擦拭去倒還是生來頭一遭。
腦海中忽然回憶起幼時一幕,龐大的宮殿懸掛圓月,階前月華如霜白,六歲的劉琰坐在階上,眼睛眨著,對著他認真的問道:“朕今日習武,看到馬廄里一匹大宛馬誕下一駒,那馬駒得母馬舔舐頭頸,受用萬般,朕一國之君,何以如此羨慕一馬駒呢?”